有一次，他去镇上的书斋给父亲送书，路过一家画坊时，看见苏砚站在画坊门口，正跟画坊的老板说着什么。苏砚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衫，比以前长高了一些，眉眼依旧清秀。诺伊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想上前跟苏砚打招呼，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他想起父亲的警告，想起即将到来的婚礼，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快步离开。
他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时候，苏砚刚好回头，看到了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和失落。
婚礼那天，季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诺伊穿着红色的喜服，头戴礼帽，被喜娘搀扶着，一步步走向花轿。他看着轿子里的新娘，盖着红色的盖头，看不见脸，只能看到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角。他心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满满的麻木和悲哀。
拜堂的时候，他机械地跟着喜官的口令磕头，耳边是宾客们的欢呼声和祝福声，可他觉得那些声音都离他很远，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他看着身边的新娘，想着从今以后，这个女人就要跟他一起生活，他要对她负责，要跟她生儿育女，要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可他心里爱的人，却不是她。
新婚之夜，诺伊坐在床边，看着新娘头上的盖头，迟迟没有伸手去揭。新娘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很久，诺伊才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揭开了盖头。
张翠儿的脸露了出来，跟画像上一样清秀，只是眼里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她看着诺伊，小声说：“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
诺伊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他看着张翠儿，心里充满了愧疚。他知道，这个姑娘是无辜的，她满心欢喜地嫁过来，以为能得到幸福，可她不知道，她的丈夫心里装着别人，装着一份不能说的秘密。
“翠儿，”诺伊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张翠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公子，什么事？”
诺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我心里有个人，不是你。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我没办法骗你。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过下去，我可以跟爹说，让你回娘家。”
张翠儿愣住了，眼里的紧张变成了惊讶，接着又染上了一层水汽。她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公子，我知道你心里有事。其实，我嫁过来之前，就听王媒婆说过一些你的事情，说你……说你喜欢男人。”
诺伊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张翠儿竟然知道。他以为张翠儿会哭闹，会指责他，可张翠儿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我爹说，季家是书香门第，你是个好人，只是一时糊涂。他让我嫁过来，好好照顾你，慢慢帮你改过来。公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我既然嫁过来了，就是你的妻子，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的。至于你心里的人，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慢慢跟我说，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诺伊看着张翠儿，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愧疚。他没想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竟然会这么善良，这么通情达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