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知道,父亲是想让他“改邪归正”。可他心里的那份心思,就像在心底扎了根的藤蔓,怎么也拔不掉。他还是会想起苏砚,想起苏砚的笑容,想起苏砚教他画画时的样子,想起那方刻着荷花纹的砚台。他把砚台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手里反复摩挲,砚台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让他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周后,季鸿带了个媒人来家里。那媒人是镇上有名的王媒婆,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说话声音又尖又亮。她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个红布包,里面装着姑娘的生辰八字和画像,跟季鸿和柳氏说着话,时不时还会瞟一眼站在门口的诺伊,眼神里带着探究。
诺伊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转身想回自己的小院,却被季鸿叫住了:“阿伊,过来。”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父亲身边。王媒婆把红布包里的画像递给他,笑着说:“诺伊公子,你看这张姑娘的画像,长得多俊啊,是城西张屠户家的女儿,名叫张翠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脾气也好,跟你最配了。”
诺伊看着画像上的姑娘,柳叶眉,杏核眼,确实生得清秀。可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只觉得一阵恐慌。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他娶个媳妇,用婚姻来“纠正”他的心思。
“爹,我不想娶她。”诺伊抬起头,看着季鸿,声音里带着恳求,“我还小,想先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再说。”
“读书?考取功名?”季鸿皱着眉,语气严厉,“你心里装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好好读书?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已经跟张家定好了,下个月就迎亲,你必须娶!”
“我不娶!”诺伊第一次跟父亲顶嘴,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爹,你不能这样逼我!”
“逼你?”季鸿冷笑一声,“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季家好!你要是不娶,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龙阳之好,让季家成为镇上的笑柄吗?”
柳氏也在一旁帮腔:“阿伊,听你爹的话,翠儿是个好姑娘,你娶了她,好好过日子,以前那些心思就忘了吧,啊?”
诺伊看着父亲和母亲,他们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在这个家里,他的意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家的名声,是世人的眼光。
那天晚上,诺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桌上的砚台,哭了一整晚。他想起苏砚,想起他们一起在书坊看书的日子,想起苏砚送他砚台时说的话,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见苏砚了,再也不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他要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过着世人眼中“正常”的生活,把心里的那份心思永远藏起来,直到它慢慢腐烂、消失。
婚礼定在一个月后的霜降那天。婚礼前的一个月里,家里忙得不可开交,柳氏每天都在跟丫鬟们商量婚礼的细节,季鸿则忙着招待前来道贺的客人,只有诺伊,像个局外人一样,每天沉默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要么看书,要么练字,可无论是看书还是练字,他都无法集中注意力,眼前总会浮现出苏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