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叫江海。
我是说,那个名义上,法律上,养了我二十年的男人,他叫江海。
他是江家的司机。
所以,我叫江念。跟主子家姓,一个念想,一条好狗。
今天,是江家真正的大少爷,江朝,二十岁的生日宴。
地点在江家半山腰的别墅,灯火把黑夜烫出一个窟窿。
每一辆开上来的车,都比我这条命要贵。
我的任务,是在后厨帮佣,顺便,在宾客有需要时,顶替某个喝醉的泊车小弟。
“江念,那个3号车位的宾利,客人要走,你去开一下。”
管家陈叔用眼角夹了我一下,语气里是使唤畜生一样的理所当然。
我点头哈腰,接过钥匙。
“好的陈叔。”
走出闷热的后厨,外面喧嚣的音乐和香水味像一堵墙撞在我脸上。
我看见了他们。
江家的三个“少爷”,众星捧月。
第一个,是今天的主角,江朝。
他穿着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举着酒杯,和某个集团的千金谈笑风生。
他是我伯父江山的儿子,也是江家这一代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健康,英俊,完美得像一个假人。
他本该是我。
第二个,是江淮。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和阴郁。
他是江海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哥哥。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他被大伯江山收养,当作亲儿子一样疼爱,金山银山地砸着给他续命。
他本该是那个病秧子堂哥。
第三个,就是我,江念。
穿着不合身的侍应生制服,手上还沾着洗碗水的腥气。
我是江海的另一个“儿子”,一个健康得像头牲口的废物。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衬托江淮的脆弱,衬托江朝的高贵,以及,给我那个当司机的爹,挣点酒钱。
本该是那个司机的儿子。
你看,多么讽刺的一场大戏。
我爸江山,为了让我这个健康的亲儿子继承家业,出生那天,就把我跟伯父家那个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堂哥,江淮,掉了包。
而我妈,那个歇斯底里的赌徒,为了报复我爸出轨,转手又把我跟司机江海刚出生的儿子,掉了包。
于是,我成了司机的儿子江念。
病秧子堂哥江淮,成了我爸的儿子,被接到主家养着。
而司机真正的儿子,成了那个病秧B子,被我伯父江山当成了亲儿子,取名江朝。
二十年。
这场由我父母导演的荒唐闹剧,演了整整二十年。
今天,是落幕的时候了。
我低着头,快步走向停车场。
余光里,江朝看见了我,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不喜欢我。
就像人不会喜欢家里一只乱窜的老鼠。
他身边的千金娇声问:
“阿朝,那是谁啊?”
江朝的语气很淡,却像刀一样精准地扎进我耳朵里。
“哦,一个司机的儿子,不懂规矩。”
我攥紧了手里的车钥匙,金属硌得我掌心生疼。
不懂规矩。
对,我就是来破坏规矩的。
我开着那辆价值八百万的宾利,在狭窄的山路上,一脚油门踩到底。
引擎的轰鸣像野兽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