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放下茶杯,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书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快请坐。如萍,去给书桓倒杯茶。”
“不用了!”何书桓语气生硬地拒绝,几步走到沈微面前,将日记本“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震得茶杯碟子叮当响,“雪琴阿姨,请您告诉我,您到底对依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书桓!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妈说话!”如萍见他如此无礼,忍不住出声维护。
沈微抬手,轻轻制止了如萍。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何书桓,甚至带着一丝疑惑:“书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对依萍怎么了?我最近见她,不过是看她生活不易,多给了些生活费,让她常回来走动罢了。这难道也错了?”
“只是多给了生活费?”何书桓指着那本日记,情绪激动,“那依萍为什么会写下要上大学、要去学生物学这种话?!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念头!她明明……她明明……”他哽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谁都明白——依萍明明应该是围着他何书桓转的。
沈微心里冷笑,果然如此。男人的自信,有时候真是可笑得可怜。他们总以为女人的人生目标就只能是他们。
她拿起那本日记,并没有翻开,只是轻轻摩挲着封面,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书桓,依萍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抱负。她想去学医,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这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她的人生,就必须局限在上海,局限在……某个人身边吗?”
何书桓被问得一噎,俊脸涨红:“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一切太突然了!一定是有人蛊惑了她!雪琴阿姨,您以前不是最反对依萍和如萍……现在突然对她这么好,您让我怎么相信您没有别的目的?”
“目的?”沈微终于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我的目的,就是希望陆家和睦,希望每个孩子都能有个好前程。依萍是振华的女儿,她有能力有志向,我支持她,有什么不对?难道非要像以前那样,看着她母女拮据,看着她郁郁寡欢,才是对的?”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书桓,你是个受过新式教育的年轻人,应该明白,女人不是附属品。依萍有权选择她自己的路。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应该是支持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她的隐私来质问我这个‘蛊惑’了她的人。”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更是直接戳破了何书桓那点以爱为名的控制欲。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以往能言善辩的自己,在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言辞犀利、逻辑分明的“雪姨”面前,竟然找不到任何有力的反驳。
“我……我不是……”他颓然地后退一步,脸上满是挫败和困惑。眼前的王雪琴,和他认知里那个刻薄愚蠢的九姨太,判若两人。
“书桓,”沈微放缓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依萍的路,让她自己选。你若是真的在意她,就尊重她的决定。至于我和她之间的事,是我们陆家的事,不劳你费心过问了。”
这话等同于下了逐客令。何书桓看着神色淡然的沈微,又看看一旁眼神已经带上几分思索和不满的如萍,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讨不到说法了。他咬了咬牙,抓起那本日记,转身踉跄着离开了陆家,背影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