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就跟几个朋友喝了点酒,聊了会儿天。”尔豪含糊其辞。
“朋友?是百乐门的红玫瑰,还是仙乐斯的白牡丹?”沈微直接点破,眼神锐利,“尔豪,我上次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旁风了?”
尔豪脸上挂不住,少爷脾气也上来了:“妈!我都这么大了,我有我自己的交际应酬!你总不能把我天天关在家里吧!”
“交际应酬?就凭你每月那点不够塞牙缝的零花钱,去应酬那些见钱眼开的舞女?”沈微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身高不及他,气势却完全压倒了他,“我最后问你一遍,明天早上八点,去不去工厂跟你李师傅学技术?”
“我不去!那种地方,又脏又累,丢死人了!”尔豪梗着脖子。
“好。”沈微点点头,不再废话,直接对旁边的管家吩咐,“从今天起,停了大少爷所有的月例银子。他的衣服、车子、所有开销,一律不准从公中支取。谁敢偷偷给他钱,立刻卷铺盖走人!”
“妈!你不能这样!”尔豪这下真慌了,没有钱,他在上海滩寸步难行。
“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沈微眼神冰冷,“你想在外面风流快活,可以,自己赚去。要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去学个安身立命的本事;要么,你就滚出陆家,自生自灭。你自己选。”
尔豪看着母亲决绝的眼神,知道这次她是来真的了。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最终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摔门回了房。
如萍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小声说:“妈,你对哥哥……是不是太狠了?”
沈微转向女儿,神色缓和下来:“如萍,对你哥哥狠,才是对他好。男人没本事,就是原罪。现在不管,难道等他将来啃老本,或者被人骗得倾家荡产吗?”
她拉着如萍坐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生理学启蒙》和《基础化学》:“别管他们了。来,看看这个,这是妈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你先看着,有不懂的记下来,我给你请了老师,过几天就来教你。”
如萍接过书,翻看着里面的插图和公式,眼神里充满了新奇和一丝畏难。但看着母亲鼓励的目光,她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沈微初步稳住家庭内部,开始给如萍启蒙时,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陆家。而这风暴的引信,恰恰是她最初释放出的那一点善意——依萍的变化,终于引起了另一个人,何书桓的注意。他拿着依萍那本写着“学医、出国”字样的日记本,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丝被“背叛”的恼怒,正朝着陆家而来。
何书桓来得比沈微预想的还要快。
就在依萍拿到双倍生活费的第三个周末,他几乎是带着一阵风冲进了陆家客厅。彼时,沈微正悠闲地喝着下午茶,检查如萍刚刚写完的几页基础化学笔记,时不时指点一两句。
“雪琴阿姨!”
一声带着压抑怒气的呼唤打断了室内的宁静。何书桓站在客厅门口,穿着熨帖的西装,头发却有些凌乱,脸上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欺骗和被忽视的焦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熟悉的蓝色笔记本——那是依萍的日记本。
如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起来,脸上泛起红晕,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书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