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微肯定地点头，指向窗外，“这世道在变，女人不能只守着绣楼和后院。走出去，学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比什么都强。你要是感兴趣，妈就给你请老师，从头开始学。”
依萍拿着那双倍的生活费离开陆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陆家大宅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最坐立难安的，是陆振华。
这半个月，王雪琴（沈微）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就缠着他撒娇告状，或者明里暗里争风吃醋。她变得异常安静，除了必要的家庭事务，多数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里，要么就看些他看不懂的洋文书，要么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这种反常的沉静，比以往任何一次吵闹都让他心里发毛。
这天晚上，陆振华终于憋不住，踱步到了沈微房里。他挥退了丫鬟，盯着正伏案书写的地，沉声开口：“雪琴，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对依萍那样，现在又整天神神秘秘的。”
沈微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她放下笔，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疲惫：“老爷，我没搞什么名堂。只是突然想通了些事情。”
“想通？你想通什么了？”陆振华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如炬。
“我想通了，整天窝里斗，没意思，也伤元气。”沈微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尔豪、如萍、尔杰，他们都是您的孩子，是陆家的未来。以前我眼皮子浅，只想着争眼前一口气，现在想想，把他们教好，让他们个个有出息，比什么都强。家里和睦了，您在外面打拼也安心，不是吗？”
陆振华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怔。这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以往的王雪琴只会火上浇油，从未想过息事宁人，更别提“教好孩子”这种长远的话。他狐疑地打量她：“你真是这么想的？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想用别的法子折腾傅文佩她们？”
沈微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苦涩：“老爷，我要真想折腾，何必多此一举给依萍加钱，还让她常来？我是真想换个活法了。您要是不信，往后看着就是了。”
陆振华将信将疑，但沈微这番话确实挑不出错处，态度也诚恳，他一时也找不出破绽，只得哼了一声：“最好如此！家里清静点，我也省心。”
送走将信将疑的陆振华，沈微知道，这第一关算是勉强过了。接下来，才是硬仗。
对尔杰的“改造”立竿见影，虽然过程鸡飞狗跳。小家伙被强行送进寄宿学堂那天，哭嚎得半个上海滩都快听见了，抱着沈微的腿不撒手，嘴里喊着“妈你不要我了”、“我恨你”。沈微心硬得像铁，掰开他的手指，对老师只说了一句：“严格管教，该打就打，不用顾忌。”
转头，她就开始了对尔豪的“重点攻坚”。这小子过了几天没人管束的快活日子，见沈微似乎“消停”了，又故态复萌，开始夜不归宿。
这天凌晨，尔豪蹑手蹑脚地摸进家门，刚要溜回自己房间，客厅的灯“啪”一声亮了。
沈微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件外套，正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旁边站着一脸忐忑的如萍。
“妈……你，你还没睡啊？”尔豪心里发虚，强笑着打招呼。
“等你。”沈微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