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目光扫过餐厅，先是落在顾时琛身上，带了点委屈，随即狠狠剜向正在吸包子汤汁的沈莺莺，看到她普通的睡袍、不施粉黛的脸，以及那毫不优雅的吃相，鄙夷几乎溢出眼眶。
“表哥！”她声音拔高，“就是这个女人？听说是什么……夜莺？哼，打扮得跟灶房丫头似的，吃东西吧唧嘴，一点规矩都不懂！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怎么能进顾家的门？姑母说了，她……”
“嗳，”沈莺莺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慢悠悠地打断她，声音甜得发腻，“这位……表妹是吧？你早上出门，是不是忘照镜子了？”
林小姐一噎：“你什么意思？”
沈莺莺眨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你口红的颜色，跟你这身裙子不太搭，显黑。啧，眉毛也画歪了，一边高一边低，看着怪闹心的。”她说着，还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
整个餐厅鸦雀无声。连顾时琛端粥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林小姐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沈莺莺：“你……你放肆！”
“还有啊，”沈莺莺仿佛没听见，继续慢条斯理地打量她，“你刚才闯进来的时候，右脚鞋跟绊了一下门槛吧？鞋跟有点松了，走路哒哒响那个调子都不对了。赶紧去修修，不然下次摔了，可没人帮你算账。”
林小姐：“……”她刚才进来时，确实极其隐蔽地踉跄了一下，鞋跟似乎真的有点异响！这女人是鬼吗？！
顾时琛抬手抵唇，低低咳嗽了一声，掩住嘴角失控上扬的弧度。
沈莺莺却已经转过头，拿起桌上那张密码底账，用刚才擦过嘴、还沾着点油光的餐巾纸，在上面随意点了点，对顾时琛道：“说正事。这个密码，第三层用的是旧京书局《花月痕》的排版规律，第四层掺了如意楼唱戏的工尺谱变调。破译出来是条交易消息，今晚子时，码头七号仓库，一批‘山货’入库，接收的人……代号‘渔夫’。”
她的语速平缓，甚至带着点刚吃饱的慵懒，但每一个字都清晰落下，像小石子投入深潭。
刚才还弥漫着早餐烟火气和争风吃醋意味的餐厅，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谍战气息笼罩。
林小姐完全懵了，站在那儿进退不得，像个多余的摆设。
顾时琛的目光彻底沉静下来，所有情绪收敛，只剩下锐利的光。他接过那张被沈莺莺用油手点过的密码纸，看了一眼。
“渔夫……”他沉吟片刻，抬眼看向沈莺莺，眼神复杂，“你怎么知道如意楼工尺谱的变调规律？”
沈莺莺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刚才那股专业情报员的范儿瞬间荡然无存：“前儿个翻你书房抽屉，看见一本破旧的戏谱，顺手翻了翻呗。顾少帅，你还挺有雅兴？”
顾时琛：“……”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得椅子往后一滑，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没看旁边脸色煞白的林小姐，只对副官沉声道：“送表小姐回去。通知行动组，立刻集合。”
命令下达，他才低头，看向还坐在那儿晃悠脚尖的沈莺莺。
沈莺莺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回望他，小声问：“那……蟹粉小笼，明天还能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