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琛脚步停住,没回头,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
五分钟后,副官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少帅府门口,听着自家少帅面无表情的吩咐:“去城南,李记,蟹粉小笼,最快的速度。”副官张了张嘴,那句“李记这个点还没开门”在喉咙里滚了滚,对上少帅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啪地立正:“是!”
于是,半个北平城还没完全醒来,李记包子铺的老板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醒,披着衣服打开门,看着门外一溜黑衣煞神,腿肚子直转筋。为首那个瞧着挺斯文的副官,挤出一个尽量和善的笑:“老板,劳驾,蟹粉小笼,打包。”
老板:“……军、军爷,这……火还没生呢……”
副官默默掏出了钱袋,沉甸甸地放在案板上:“我们等。”
……
少帅府的餐厅,气氛诡异。
沈莺莺心满意足地咬着滚烫流汁的蟹粉小笼,脚尖在桌子底下得意地晃悠。顾时琛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喝着白粥,面前也摆着一碟小笼,但他一个没动。
几个穿着军装的下属垂手站在一旁,汇报工作,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沈莺莺那边飘。
这位新晋的少帅夫人,进府不到三个月,已经成了北平城里一个新的传说。传说她能把严肃的军事会议变成单口相声现场,能在少帅书房机密文件上拿朱笔画王八,还能让从不迟到的顾少帅第一次因为“帮夫人找走丢的珍珠耳环”而误了早会。
最关键的是,少帅似乎……乐在其中?
就比如现在,一个参谋正在汇报城防布控调整方案,说到关键处,沈莺莺突然吸着气嘶了一声,打断了对方:“烫死我了……哎,你刚才说三号哨卡往南移了五百米?”
参谋一愣,下意识点头:“是,夫人。”
“挪到那棵大槐树底下啦?”沈莺莺吹着筷子尖上的小笼包,“那地方夏天挺好,凉快,冬天可就喝西北风了哦。而且,槐树右边那片矮墙,前几天下雨塌了半截,还没修呢,豁口能钻过去个半大孩子。”
参谋的脸色唰地变了,赶紧翻手里的文件:“这……卑职疏忽!立刻去核查!”
顾时琛放下粥碗,看了沈莺莺一眼。她正专心致志地对付下一个包子,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不错。
他摆摆手,让冷汗直冒的参谋下去,才对沈莺莺道:“吃你的包子。”
沈莺莺抬头冲他弯起眼睛笑,油嘴滑舌:“长官教导有方,属下时刻保持警惕。”
旁边另一个副官忍着笑,肩膀耸动。
顾时琛懒得理她,正要继续问密码本的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老管家略显慌张的声音传来:“表小姐,您不能进去,少帅和夫人正在用早餐……”
“我用早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拦着?”一个娇纵的女声尖利地穿透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仙人物,把我表哥迷得连姑母的话都不听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洋装、卷发披肩的年轻女子就闯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和不屑。她是顾时琛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姓林,仗着这点血缘关系,以前没少往少帅府跑,心思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