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太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胡说什么！”
老夫人终于抬起眼，目光沉沉的，带着威压看向沈莺莺：“顾家是北平有头有脸的人家，时琛是未来的顶梁柱。他的夫人，可以不精通琴棋书画，但至少要知书达理，懂得分寸。而不是在市井厮混，言行无状，甚至……插手男人外面的事务。”
沈莺莺又拿了块桂花糕，眨着眼，一脸无辜：“母亲说的是。所以我一般只在家里插手。比如看看账本啊，破译点密码什么的，都是家务事，对吧？”
花厅里死寂一片。佛珠拨动的声音都停了。
老夫人盯着她，胸口微微起伏。
沈莺莺却像是没感觉到这凝滞的气氛，吃完桂花糕，舔了舔指尖，忽然看向老夫人身后那个一直板着脸的桂嬷嬷：“嬷嬷，您左边袖子里揣的那份‘清风计划’后勤补给清单，页码好像标错了，第三页和第五页的顺序颠倒了，看着怪别扭的。”
“哐当！”桂嬷嬷手腕一抖，碰倒了旁边小几上的茶盏，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老夫人猛地扭头看她。
沈莺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睡袍的带子都快散开了：“哎呀，吃饱了就困。母亲，要是没别的‘家常’聊，我就先回去睡回笼觉了？时琛说他晚上带我去听新来的戏班子呢。”
她也不等回应，打着哈欠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那两位目瞪口呆的太太甜甜一笑：“两位婶婶要是得空，一起来听戏啊？听说今儿唱的《霸王别姬》，特别应景。”
等她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花厅里才爆发出老夫人压抑的怒吼和茶盏摔碎的刺耳声响。
沈莺莺却已走出了大帅府的大门，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眯起眼，深吸了一口街上自由的空气。
副官从角落闪出来，低声道：“夫人，少帅让您直接回府。”
沈莺莺摆摆手，兴致勃勃地指向街对面：“回去干嘛？你看那边新开了家胭脂铺子，颜色挺正，去看看！”
副官：“……”他开始深深同情自家少帅了。
而少帅府里，顾时琛很快收到了大帅府眼线传回的消息，详细描述了花厅里发生的一切。
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电文纸，站在书房的窗前，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肩膀微微抖动，低下头，额角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发出一声极轻、极压抑的闷笑。
他娶回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活宝？
但笑过之后，眼神却缓缓沉凝下来。
清风计划……后勤清单……桂嬷嬷……
他转身，按响了呼叫铃，声音冷彻如冰。
“来人，去请桂嬷嬷‘过来’，喝杯茶。”
顾时琛那句“喝杯茶”还带着冰碴子味儿悬在少帅府的书房里，沈莺莺人却已经溜达到了新开的胭脂铺子前。
铺面不大，红漆门脸，挂着块小匾，写着“香凝阁”。里头胭脂水粉、头油花露的香气混在一起，甜腻腻地往外飘。
沈莺莺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去，身上那件睡袍在满屋绫罗绸缎的太太小姐里头，扎眼得像个走错门的厨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