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是个精瘦中年人,一见她这打扮,先是一愣,再看她身后若隐若现、明显是军爷做派的副官,立刻堆起满脸笑:“这位太太,您想看点什么?新到的西洋口红,法兰西的货,颜色正得很!”
沈莺莺没搭理那口红,鼻子凑到一排青瓷小罐前嗅了嗅,指着其中一个:“这个,茉莉头油,怎么卖?”
她声音不小,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周围几个正在挑拣香粉的太太小姐忍不住侧目,掩嘴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
“没见过……穿成这样也敢出来……”
“后头跟着当兵的,怕是哪个泥腿子将军的乡下婆娘吧……”
副官脸色一沉,刚要上前,被沈莺莺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仿佛没听见那些议论,只盯着掌柜。
掌柜忙道:“太太好眼力!这是用今夏最新鲜的茉莉花……”
“掺了三成的菜籽油,香味浮在面上,闻着冲,底子却涩。”沈莺莺打断他,手指又点向旁边一个胭脂盒,“这胭脂,用的是西山矿口的赭石,颜色发暗,颗粒粗,揉开了容易堵毛孔。”
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
周围窃窃私语停了,那些目光里的鄙夷变成了惊疑。
沈莺莺跟逛菜市场似的,从柜台这头溜达到那头,鼻子时不时抽动一下,嘴里嘀嘀咕咕:
“桂花香粉磨得不够细,掺了米粉充数。”
“这花露水酒精味太重,盖过了花香,啧,失败。”
“哎,这盒眉黛还行,像是徽州老墨的底子……”
她一路点评,掌柜的额头开始冒汗。这哪是乡下婆娘?这分明是砸场子的行家!
最后,她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起一个白瓷小盒,打开闻了闻,眼睛微微一亮:“诶?这鹅蛋粉有点意思。用的是太湖边的老藕粉,加了珍珠末,研磨的工夫也够。就是桂花精油添早了,抢了一丝本味。掌柜的,这个,怎么卖?”
掌柜的擦着汗,赔笑:“太太您是行家……这、这粉是老师傅的手艺,不多了,您要的话,给您算便宜点……”
“包起来吧。”沈莺莺很满意,又从旁边抽了张红纸,拿起柜台上的笔,蘸了墨,唰唰写了几个字,折起来塞给掌柜,“按这个方子,把你家那茉莉头油和桂花香粉重新调过,下回我来,要是还这水平,你这铺子就别开了。”
掌柜的手抖着接过那纸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变,再抬头看沈莺莺时,眼神里已带了敬畏:“您……您这方子是……”
沈莺莺已经拎着那盒鹅蛋粉,转身往外走,摆摆手:“祖传的,放心用,比你那掺菜籽油的强。”
她走出香凝阁,副官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