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山的石阶比想象中更陡峭。
夜神月每走一步，背上的行囊就沉重一分。炼狱家给的羽织已经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杏寿郎送的火山石在胸前发烫，像一颗小小的心脏，随着步伐轻轻撞击着他的胸膛。
“你就是鳞泷和炼狱推荐的小子？”
炸雷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夜神月，拜见桑岛慈悟郎大人。”夜神月单膝跪地，额头几乎触到石阶。
“咚、咚、咚”
木制假腿敲击岩石的声音由远及近。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一双草鞋出现在视线中。
“抬起头来。”
月抬头，看见一个独腿老人站在悬崖边缘，右手的拐杖深深插入岩缝。
老人白发如钢针般竖起，右眼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骇人。
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月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这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强者气息。
“气度尚可。”慈悟郎突然用拐杖“砰”地敲在月面前的石阶上，火花四溅，“实力差得远！”
夜神月还未来得及解释。
“轰隆隆”
一道闪电突然劈在山巅，照亮了老人雷霆般怒张的须发。
雷鸣紧随而至，震得月耳膜生疼。
等他回过神来，桑岛慈悟郎已经转身向山上走去，独腿却比常人走得还快，拐杖每次点地都精准地找到最稳固的支点。
“跟上！”老人已经转身，拐杖点在石阶上发出战鼓般的“咚咚”声，“天黑前到不了道场就滚回去！”
夜神月的膝盖因长途跋涉而刺痛，但他咬紧牙关跟上。
胸前杏寿郎送的火山石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隔着衣物传来阵阵温热，仿佛在提醒他不能辜负那些期待的眼神。
桃山道场比想象中简陋得多。木屋依山而建，屋顶的铜片在夕阳下泛着暗红光泽，像是被雷火淬炼过一般。
月刚放下行囊，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道破空声骤然袭来。
“唰——”
冰冷的拐杖尖端抵住了他的喉咙。
“演示一下。”慈悟郎的双眼在油灯下闪着寒光，“鳞泷教了你什么？”
月深吸一口气，木刀出鞘时发出“铮”的轻鸣。
水之呼吸的起手式刚摆出，拐杖就“啪”地抽在他手腕上，震得木刀差点脱手。
“垃圾！这就是鳞泷那家伙教出的弟子？继续！”老人怒吼，声浪震得屋顶铜片嗡嗡作响，“继续！”
第二刀尝试炎之呼吸，结果更糟。
“砰”
拐杖直接抽在月背上，打得他踉跄几步撞在墙上，灰尘从房梁上簌簌落下。
“炼狱家的火焰被你使成灶台火星！”老人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两个柱教出来的废物！”
“滴答滴答”
月跪在地上喘息，汗水砸在木地板上。右手的戒指硌得掌心生疼，此刻的银环像一道枷锁。
“我...还有别的...”
“嗯？”
随着深呼吸，木刀表面逐渐凝结白霜，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挥刀时，冰晶轨迹在油灯下闪烁，空气中响起风铃般的碰撞声。
拐杖突然停在半空。
“继续。”老人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月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嗖——嗖——”
破空声中，地板上的汗水结冰，水汽凝成冰晶环绕周身。最后一式完成时，刀尖冰凌“叮”地断裂。
“哼。”
拐杖“咔嚓咔嚓”戳碎冰霜，“不伦不类。”
月的心沉到谷底。
“但有点意思。”桑岛慈悟郎转身走向内室，假腿发出“咚、咚”的声响。
老人的话让他猛地抬头。
“明天特训。现在去厨房做饭，老夫饿了。”
那晚，当月端着简单的饭菜来到内室时，发现墙上挂满了日轮刀。
每把刀鞘上都刻着雷纹，刀锷处都镶嵌着相同的纹章。
“那是这几代鸣柱的日轮刀。”慈悟郎注意到月的视线，用筷子指了指最中央那把闪电形状的刀，“想要报仇，就要超越他们。”
“想要报仇，就要超越他们。”慈悟郎的声音让月手一抖，味噌汤碗“当啷”碰响。
“超越？现在的我...”
“实力不够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慈悟郎打断道，筷子“嗒”地搁在碗上，“就像这条腿...”
油灯噼啪作响，照出老人脸上深深的沟壑。夜神月突然明白，为什么鳞泷和槙寿郎会推荐他来桃山——这里不仅有严苛的训练，更有一位真正理解“变异呼吸法”的大师。
“您的腿...”月犹豫着开口。
“那是我在一次任务中遇到上弦，为了救人而断的。”
慈悟郎的声音出奇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实力不够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现在的你随便遇到一个异能鬼都会丢掉性命。”
夜神月听闻后不再说话，默默收拾碗筷。老人独腿行走的身影在油灯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黎明前的桃山笼罩在紫色雾气中。“哗啦”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月猛地惊醒。
“起床！”拐杖“咚咚”敲地，“修行从日出前开始！”
夜神月湿漉漉地跟着老人来到山崖边一处瀑布前。
湍急的水流从百米高的悬崖倾泻而下，在潭底激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即使站在远处，飞溅的水沫也像细雨般打湿了月的全身，瞬间带走了所有睡意。
“跳下去。”慈悟郎用拐杖指向瀑布顶端。
夜神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从瀑布顶端跳下来！”老人不耐烦地重复，“在落地前完成呼吸法转换！”
瀑布前，湍急的水流轰鸣震耳。飞溅的水沫“噼里啪啦”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冰针。
“会...会死的...”月盯着下方狰狞的岩石，胃部一阵紧缩。
“当然会死！”慈悟郎的眼中闪着凶光，“所以你要在坠落过程中调整呼吸，创造缓冲！”
夜神月的手心冒出冷汗。这不是训练，简直是自杀。
但当他看向老人的眼睛时，发现那里没有戏谑，只有严肃的期待。
“我...明白了。”
攀爬瀑布侧面的岩壁比想象中更艰难。
湿滑的石头让夜神月几次险些坠落，尖锐的棱角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在岩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当他终于爬到顶端时，朝阳正好跃出地平线，将云海染成金色。
“现在跳！”山崖下传来慈悟郎的吼声，“别像个娘们似的磨蹭！”
夜神月站在瀑布边缘，强风吹拂着他的额发，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
坠落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可怕。
身体瞬间失去控制，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瀑布的轰鸣。岩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
“我要死了吗...”
在急速下坠的混乱中，夜神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两个熟悉的身影。
香奈惠为他别上发夹时指尖的温度，忍偷偷往他手里塞糖果时狡黠的笑容，那些记忆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不...我答应过...”
强烈的求生欲突然爆发。
夜神月在下坠中强行调整呼吸，试图找回在炼狱家道场那种清凉的感觉。
但恐惧让他的气息紊乱，肺部像着了火一样疼痛。
“冷静...冷静...”
急速接近的地面让夜神月的思维几乎停滞。
在最后关头，他闭上眼睛，完全放空心神，只专注于呼吸本身。吸气，冰冷如雪山之风；呼气，凛冽如寒冬之月。
脚下冰晶平台“咔嚓咔嚓”成形，下坠速度骤减。
“扑通”入水时，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
“废物！”岸边的吼声穿透水声，“四秒才完成！实战中早死了！”
“再来！”慈悟郎的拐杖指向崖顶，“直到能在半秒内完成转换为止！”
夜神月抬头望向高耸的瀑布，阳光在水幕上画出一道彩虹，他摸了摸胸前的火山石，感受着杏寿郎那份炽热的祝福。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