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舟没有丝毫犹豫：“是。”
“好。”沈知意拿起那张支票，看了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缓缓将其撕成两半。在陆延舟略显错愕的目光中，她平静地开口：
“我的收费标准，会根据治疗难度和时长后续评估。至于这个，”她将碎片丢进碎纸机，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不足以支付您可能面临的风险。如果陆先生确定要尝试，我们需要签署一份详细的知情同意书，并且，整个治疗过程，你必须完全信任和配合我。”
陆延舟审视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兴味。他似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见”了这位年轻的记忆专家，不仅仅是一个提供服务的人。
“可以。”他最终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进行初步的潜意识状态评估。”沈知意操作着旁边的精密仪器，声音恢复了绝对的理性，“请放轻松，陆先生。闭上眼睛，跟随我的引导。让我们看看，您的大脑，为那段被上锁的记忆，留下了多少钥匙。”
陆延舟依言闭上眼。
沈知意调整着设备参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脸上。灯光下，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抿着，即使放松时也带着一丝坚毅。
她的心脏再次不规则地跳动起来。
真好，陆延舟。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你重金求购的，正是我亲手让你遗忘的——关于我的一切。
而此刻，游戏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制定规则的人，还能否掌控结局？
2 重逢的裂痕
仪器发出规律的微弱蜂鸣，像命运齿轮重新开始转动的序曲。沈知意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精心构筑的世界，已经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而这道裂缝的尽头，是毁灭，还是重生？
初步评估结束后的一周，沈知意都在反复聆听录音里那个模糊的音节。是她听错了吗？还是潜意识深处，陆延舟真的残留着一丝关于她的印记？
这种不确定感让她在面对陆延舟时，更加谨慎。她为他制定了一套详尽的“记忆刺激方案”，包括定期的催眠治疗、感官触发练习以及……“情景重现”。
“情景重现？”陆延舟看着方案，挑眉问道。
“是的。”沈知意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尽量公事公办地解释，“重访过去常去的地点，进行一些过去可能常做的活动，有助于唤醒沉睡的记忆神经元。这需要陆先生提供一些你所能记得的、三年前那段时间之前或之后，你偏好的地点或活动。”
陆延舟沉吟片刻：“我不记得我有过什么特别的偏好。工作，应酬，健身房。乏善可陈。”
沈知意的心微微刺痛。他忘了，那半年里，他曾是多么鲜活一个人。他喜欢在周末清晨去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的旧书店，一待就是半天；他讨厌应酬，更愿意拉着她去街边寻找地道的小吃；他甚至曾在一个雨夜，像个孩子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踩水花。
那些她珍藏的、独属于他们的记忆，于他，已是“乏善可陈”的空白。
“那么，从一些普遍性的活动开始吧。”沈知意压下心酸，建议道，“比如，去图书馆或者环境安静的咖啡馆阅读。或者，散步。”
于是，他们的“治疗”从密闭的诊所，延伸到了外面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