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晨光熹微,照进房内。

薛禾感受到脸颊暖意,她缓缓睁开眸子,看见玲珑已经进来了。

玲珑一脸欣喜,捧着铜盆放在架台上,笑吟吟唤她起床洗漱。

又告诉她皇帝头疾又犯了,想用她做的安神香,待会吃了早饭就赶紧去书房伺候。

薛禾吃过饭,换了身干净的月白交领宽袖衣裙,随意让玲珑梳了个发髻,把黑发盘在脑后。

收拾好了之后,她将做好的安神香放在雕花木盒中,由玲珑带着去了庭院书房。

阳光从外落入书房光滑地板上,地面繁复的影子宛如静物画。

薛禾抬腿跨过门槛,她身后扬起一阵风,吹进来几片树叶。

房间内,萧如璋靠在太师椅上。

他左手拿着信纸,右手握着的一块玉石在指间翻转,双眸半阖,眉宇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

墨色绸缎锦袍衬得他慵懒容贵,衣袂随意地垂落,他掀起眼睑看向门口的薛禾。

薛禾微微低头,始终垂目,直到感受到皇帝投注而来的视线,才抬起眼眸回望过去。

萧如璋似乎因为她毫不畏惧的平视目光略有惊讶,但这抹惊讶很快在他眼中消弭,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和打量。

薛禾立即垂下眼眸,低顺地蹲身施礼。

“陛下圣安。”

萧如璋把手里的信纸放回信封,他瞟了眼手边砚台里快要用尽的墨。

李常见状正准备上前磨墨,却听皇帝说:“薛禾,你过来磨墨。”

李常顿住步子,给还愣站着的薛禾使了个眼色,让她服侍皇帝机灵点。

薛禾点点头:“是。”

她把手里木盒放在书柜上,走到书桌拿起墨锭开始专心磨墨。

萧如璋执笔回信,写完后交给李常,让他送回京城。

放下笔,他才看向身边站着的薛禾,只见她规规矩矩磨墨,眼神都不敢乱瞟。

萧如璋心底觉得好笑,眼角微弯。

“你做的安神香呢?”他问。

薛禾放下手上的墨锭,走到书柜把安神香拿给萧如璋。

“这香是用梨子做底料,燃香后空气里有种隐隐约约的梨子香味,应是能够缓解头疼。”她说。

“点上试试。”萧如璋朝香台抬了抬下巴,要她点燃放上去。

薛禾顺着他目光望去,看见一座双手巴掌大的山水石艺景物台。

她看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香台,石艺山脚下有个凹槽,将线香放进去就能固定住。

她打开木盒,取出一根安神香放在香台上。

然后动作滞住,反应过来自己没带火折子。

她在韩家做当家主母,身边婢女嬷嬷随侍,没有带这些零碎东西的习惯。

薛禾偷瞄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皇帝,发现他边玩弄玉石,边看着她,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薛禾感觉尴尬极了,只得走到李常面前问:“李公公可有火折子?”

李常看她没动作,还以为她怎么了,原是没有带火折子,他不由一笑,从袖中拿出火折子递给她。

李常这一笑反叫薛禾耳垂更红。

她虽信誓旦旦的说要做御前宫女,但还是第一次以奴婢身份伺候人。

除了有点羞燥更多还是觉得不习惯。

安神香清香在书房内四散开来,薛禾的心也沉稳下来不少,她站在李常身后随侍在萧如璋身侧。

这一站就从上午站到中午。

薛禾双膝阴隐地作痛,站了一上午她已经是勉力支撑了,额头开始冒起虚汗。

萧如璋放下毛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侧头就看见薛禾眉头紧紧皱着,脸颊薄汗,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他问李常:“李常,你觉得书房里热吗?”

李常被这莫名其妙的一问搞得心慌,看了看皇帝脸色,没发现他要发作什么,便直接回:“小的不热,是老爷觉得冰少了?”

“虽已入秋,可这秋老虎着实恼人,老爷要不要再加些冰?”他看向冰盂,里面近半的冰已经化成了水。

“那薛禾怎么满头大汗?”萧如璋问。

他再次看向薛禾,她面色惨白,微露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好似忍了许久,快要力竭。

薛禾似乎陡然听到自己唤她名字,身子一抖,抬眸望来的眸子沁着层朦胧的水雾,像是已经疼的神情恍惚了。

“哎呀!”李常转过身看见薛禾这副模样,又瞄了眼皇帝脸色,用略带关心的语气问,“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薛禾意识回笼,双眸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她松开咬着的下唇:“陛下,奴婢没什么事。”

“哎哟,薛姑娘你就别客气了,带病伺候万一把病气过给老爷,可就是我们下人的罪过了!”李常着急问道。

“不,不是。”薛禾立即否认,她皱起眉头,眼神落在萧如璋身上,又快速移开,垂目在脚尖。

“是我这几日跪得太久,双膝有些疼。不是生病,也不会过给陛下病气!”她解释。

萧如璋看着她,她今天穿了月白衣裳,高盘的发髻只簪一支珍珠簪,规矩站着如清水出芙蓉。

“怎么开始不说?”他蹙眉,又对李常吩咐,“去给贵妃说一声,今日政务繁忙,不能陪她用午膳了。”

李常瞄了眼薛禾,躬身称是。

李常离开书房后,房内就只剩下薛禾和萧如璋两人。

门外的风吹进来,拂动薛禾鬓角发丝。

萧如璋抬起手向着她挥了挥,薛禾立即走来:“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重新磨一盘墨。”他敲了敲桌子。

薛禾看着砚台里的剩下大半的墨水,有些不解问:“这墨水是有问题?”

皇帝用得墨锭都是贡品,品质最好的,不可能会出问题,难道是磨墨的水有问题?

“没有。你水加的太多,用到后面越来越淡。”他说。

薛禾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端起砚台走去房外清洗,洗完再回到书桌重新磨墨。

书房内香烟袅袅,阳光从雕花窗棂倾洒而入,在地上铺就一片金黄,光影间尘埃浮动。

萧如璋表情淡淡,视线斜到薛禾握着墨锭的葱白指尖。

“可是觉得委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