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来,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腰,低头在我额上印下一个吻,动作熟稔而亲昵。若是以前,我定会幸福得晕眩。可现在,他指尖的温度,却让我忍不住微微战栗。
“怎么了?手这么凉?”他握住我的手,眉头微蹙,眼神里是真实的关切。
“没……没什么,可能有点冷。”我避开他的视线,心虚地低下头。
“傻丫头。”他轻笑,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曾经让我无比安心的味道,此刻却像无形的枷锁。
拍摄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摄影师指挥着我们摆出各种亲密的姿势:对视、拥抱、依偎……李立州表现得无可挑剔,眼神深情,动作温柔,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恩爱无双的璧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笑容有多僵硬,我的身体有多紧绷。每一次他靠近,我脑海里都会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叫沈晚秋的女孩的脸。
拍到最后一套内景,背景是一面巨大的复古书架。摄影师让我们随意一点,可以拿本书做道具,营造居家温馨的感觉。
李立州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硬壳旧书,是我没见过的版本。他搂着我,对着镜头微笑。
也许是命运弄人,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拿书的手稍微松了些,一张薄薄的、对折的信纸,从书页中滑落,飘飘悠悠,正好掉在我洁白的婚纱裙摆上。
我和李立州都愣住了。
他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就要去捡。
但我离得更近,鬼使神差地,我先一步弯腰捡起了那张纸。纸张泛黄,脆弱的触感预示着它的年代久远。
一股说不清的冲动促使我,在李立州阻止之前,打开了它。
信纸上的字迹,和照片背面的一模一样,娟秀,清晰。开头的称呼,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立州,吾爱……”
下面是几行诗句,字字缱绻,句句情深。而信的末尾,没有日期,只有一句让我血液冻结的话:
“若此生无缘,望来世,仍能与你共倚梧桐。”
“茗儿!”李立州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他一把将信纸从我手中抽走,动作快得几乎有些粗鲁。
他脸上的温柔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阴沉和慌乱。他紧紧攥着那张纸,指节泛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愧疚,有恼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刻痛楚。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摄影师尴尬地放下了相机。
世界仿佛静止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一片一片,清晰可闻。
原来,我不是敏感,不是胡思乱想。
他一直留着她的照片,她的情书,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上了锁。
而我这七年的付出,我小心翼翼维护的感情,我即将到来的婚姻,在这一刻,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他紧握着那封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信,仿佛握着绝世珍宝,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可笑的婚纱,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席卷了我。
我再也支撑不住,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我猛地推开他,提着沉重的裙摆,像逃离瘟疫一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