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舅府的养女,却比嫡长兄还受宠百倍。
世人皆赞国舅爷重情重义,将我这个部下孤女收为嫡女,视如己出。
国舅夫人菩萨心肠,在我病危时,取自己的心头血为我做药引。
而我的养兄更是为了救我,在猎场生擒猛虎,断了一只胳膊也毫无怨言。
及笄那日,我被名义上的皇后姑母赐婚太子,一跃成为未来国母。
京中无人不嗤笑我出身卑贱,却又无人不艳羡我命途滔天。
可我却在中秋月圆夜,用亲手调制的桂花酿,毒死了全府一百零八口人。
与这煊赫的国舅府,一同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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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圆夜,红灯笼依旧在檐下轻摇。
暖光映着满地凝固的血,竟分不清哪一抹是朱砂,哪一片是猩红。
浓重的血腥味盖过了桂花的甜香,弥漫在院子里。
曾经雕梁画栋的国舅府,此刻已经成了屠宰场,血流得到处都是。
国舅沈从光被一根房梁钉穿胸口,就挂在大堂“忠义传家”匾额前,血顺着脚尖往下滴。
他夫人秦氏更惨,四肢都被砍断,像个人彘一样丢在天井的鱼池里,把一池子锦鲤都染红了。
太子萧辰乾带兵冲进来的时候,我正蹲在兄长沈裕丰的尸体旁边,用匕首一点点撬他的指甲。
已经撬下来三片了,血肉模糊的。
“住手!”萧辰乾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都在抖,“云熙!他已经死了!”
我没理,固执地想去撬第四片指甲。
匕首尖扎进皮肉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萧辰乾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我抬头,撞进他眼里——那双总是含笑的凤眸里,此刻全是惊痛和不可置信。
“云熙!”他声音发颤,“够了!他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一眨不眨盯着我的样子,忽然就松了手。
沾血的匕首“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我朝他伸出那双染满血污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辰乾哥哥……带我走吧。”
萧辰乾喉结滚动,眼神挣扎。
他身后副将上前一步,低声催促:“殿下,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复命……”
我没再等他回答,自己将手腕并拢,伸向了士兵手中的铁镣。
冰冷的锁扣“咔嚓”一声合上。
萧辰乾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别开脸,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带走。”
囚车碾过青石板路。
两旁的百姓疯了似的朝我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咒骂声几乎要掀翻夜空。
“国舅爷是击退蛮夷的大英雄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秦夫人年年冬天给我们施粥看病,是活菩萨!竟被你个天杀的害了!”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坐着,不躲也不吭声。
萧辰乾骑着马紧跟在囚车旁,用马身替我挡掉不少砸过来的东西。
他凑近铁栏,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说:
“听着,到了父皇面前,你什么都别认!就说不记得了,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我没回头,也不搭话。
他急了,隔着栏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沈云熙!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我这才慢慢转过头,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劳太子殿下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