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箱子,里面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些旧物。
日记本,成绩单,还有一些舍不得扔的小玩意儿。
我拨开这些东西,从最底层,摸出了一张被塑料文件袋包裹得很好的纸。
纸张已经泛黄,边缘有些卷曲。
但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
“欠条。今借到女儿林晚人民币拾万元整,用于生意周转,承诺于林晚结婚时连本带利归还。借款人:林国富,刘芬。”
下面是日期,十年前的今天。
我捏着这张纸,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是愤怒,也不是激动。
是麻木到了极点,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拿着它,走回饭厅。
那三个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一幅定格的荒诞油画。
见我出来,林国富正要再次发作。
我没给他机会。
我走到桌边,将那张泛黄的欠条,拍在了桌子中央,那盘还冒着热气的西湖醋鱼旁边。
纸张落在油腻的桌面,发出一声轻微又沉重的闷响。
“钱可以给。”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先把欠我的还了。”
林国富和刘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林悦探过头,看清了纸上的字,惊讶地张大了嘴。
整个饭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盘鱼,还在徒劳地冒着最后一丝热气。
02
寂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林国富的脸由僵硬转为猪肝色,他猛地站起来,伸出手就要来抢那张欠条。
“胡说八道!什么欠条!”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股要把纸撕碎的狠劲。
但我比他更快。
我手一伸,将欠条从桌上抄了起来,迅速后退两步,躲开了他扑过来的身体。
他扑了个空,差点撞翻桌子,碗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给我!”
他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冷静地将欠条对折,再对折,小心地放回口袋。
“撕了也没用,我拍了照。”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一半的怒火。
他喘着粗气,指着我的鼻子,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一计不成,刘芬立刻换了另一副面孔。
她眼圈一红,两行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上的皱纹滑下。
“晚晚啊,你怎么能这么跟爸妈说话啊!”
她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声音凄厉。
“我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好吃的好穿的,哪样短了你的?现在为了你妹妹,让你出点钱,你就跟我们要债了?我的心好痛啊!我这是养了个什么讨债鬼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事。
林悦也站了起来,皱着她那好看的眉毛,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
“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就是一点钱吗?至于拿出这种东西来伤一**和气吗?”
她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我看着他们,觉得无比可笑。
一个暴跳如雷,一个哭天抢地,一个站在道德高地轻声指责。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血包。
“十万,不是一点钱。”
我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他们每个人耳朵里。
“十年前,你们生意失败,急需用钱。你们拿着这张欠条,对我说,这是暂时借用,等我结婚的时候,会把这笔钱连本带利,当我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