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0”。
屏幕数字:“53000”。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块明晃晃的手表,在他微微发抖的手腕上,显得有点滑稽。
“高先生,我们先算到这里。”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让他看得更清楚。
“53000元。这是您每个月,需要为‘全职太太’这个岗位,支付的,最最基础的,市场化薪水。”
“这还不包括五险一金,不包括加班费,不包括年终奖,更不包括生育本身,给女性身体带来的,不可逆的损伤成本。”
我靠在椅背上,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双臂环胸。
“一年下来,是63万6千元。”
“您刚才说,您年入百万。税后,对吧?”
“我们就算您税后一百万。付掉我这63万6千的‘薪水’,您还剩下36万4千。”
“这36万4千,要覆盖您180平大房子的月供,一年36万。正好,一分不剩。”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高先生,我的账算完了。现在请您告诉我,您的车贷,您公司的运营资金,您的日常消费,您的社交应酬,以及您给我的,那些吃穿用度的开销,钱,从哪儿来?”
“您确定,您养得起吗?”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平静的声音,和计算器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刺眼的数字。
“53000”。
5
高晟的脸,真的成了调色盘。
先是白。
那种被抽干了血的,纸一样的白。
然后是红。
被羞辱,被冒犯的,猪肝一样的红。
最后,是青。
气得发抖,又无力反驳的,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机屏幕上的数字。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像那不是一串数字,而是一个怪物。
一个把他引以为傲的“百万年薪”,撕得粉碎的怪物。
过了足足半分钟。
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声音干涩,嘶哑。
“哦?”我挑了挑眉。
“我哪里胡搅蛮缠了?这些数字,是我瞎编的吗?”
“高先生,您自己开公司,应该比我更懂市场行情。您可以现在就打开招聘软件,查一查,我说的这些岗位的薪资,是不是只低不高。”
我把手机收了回来。
按了“清除”键。
屏幕上的“53000”,消失了。
但它带来的冲击力,还留在空气里。
“那……那能一样吗!”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反驳点,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那是给外人打工!你是……你是老婆!是家人!家人之间,谈钱?多俗气!”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
“俗气”。
“俗气?”我笑了。
“高先生,你刚才跟我谈你的年薪,你的车,你的房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俗气?”
“你用这些明码标价的东西,来衡量你自己的价值,来要求我放弃我的事业,回归家庭。怎么到了我这里,用同样的方式,计算我放弃事业后,所创造的劳动价值,就变成俗气了?”
“这是不是有点,双重标准了?”
我的话,像一把小锤子。
一锤,一锤,敲在他那套可笑的逻辑上。
敲得他哑口无言。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