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两天,我们到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按照行程,我们今晚应该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但囚车的轮子,坏了。
一根车轴,断了。
“他娘的!”
王差官骂了一句,跳下马车检查。
“轴断了,走不了了。”他沉着脸说。
李差官也过来查看,眉头紧锁。
“这附近可没地方修车。”
“今晚只能在这儿过夜了。”王差官做了决定。
他从马上解下行李,拿出火石,准备生火。
李差官则抽出腰刀,在四周巡视,砍了些干柴回来。
他们的分工很明确,动作也很熟练。
我扶着娘和景明下了车。
荒郊野外,夜里的风很大,吹得人发冷。
景明有些害怕,紧紧挨着我。
娘的身体更差了,一直在咳嗽。
火很快生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一些寒意,但驱不散我心里的不安。
太巧了。
车轴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这荒郊野外断了。
而且断得那么干脆。
我悄悄看了一眼那根断轴。
断口处,有很新的茬口。
不像是颠簸坏的,更像是……被人提前动了手脚。
是谁?
是钱驿丞吗?他想报复我们?
不像。
他已经被我吓破了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官差眼皮子底下害我们。
那是……
我看向那两个押差。
王差官正低头拨弄着火堆。
李差官抱着刀,坐在不远处,警惕地看着四周。
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如果车坏了是意外,他们应该会烦躁,会抱怨。
但他们没有。
他们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会发生这种事。
我的心,越沉越深。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入夜了。
我们简单吃了点干粮。
王差官说:“你们睡吧,我守上半夜,小李守下半夜。”
他把我们安排在火堆旁边,他和李差官则坐在外围。
像是在保护我们,也像是在监视我们。
娘和景明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不着。
我假装闭着眼,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
这是临行前,爹爹给我的那个锦囊里的东西。
不是什么救命的信物,也不是金银珠宝。
只是一包药粉。
爹爹说,这药叫“三日倒”。
无色无味,下在水里或者饭里,人吃了,不会立刻发作。
只会浑身无力,昏睡不醒,三天后才能缓过来。
不是毒药,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爹爹还说,这药,有两种用法。
一种,是下给敌人。
一种,是下给自己。
当时我不明白。
给自己下药,不是找死吗?
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我悄悄地把纸包打开一个小口,倒了一点点粉末在自己的水囊里。
然后,我又把剩下的,小心翼翼地收好。
我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但我知道,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要杀我们,我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束手待毙的羔羊。
如果他们另有图谋……
那我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后半夜,轮到李差官守夜。
我感觉到他站了起来,朝我们这边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