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总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儿子：“你说什么？什么游戏？什么视频？”
林锐语无伦次地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心虚。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像鬼哭。
老林总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锐以为他气晕过去了。终于，他发出一声长长的、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叹息，整个人瞬间佝偻下去，像老了十岁。
“完了……”他喃喃道，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林家……完了。”
就在这时，林锐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是他一个在安全局工作的狐朋狗友。他颤抖着接通。
“喂？锐哥！不好了！出大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接到内部消息，你们家最大的那个平山矿……底下……底下发现采空区严重积水！随时可能……可能发生特大透水事故！上面已经下令，立刻！马上！无限期关停！所有设备人员立刻撤离！快通知你爸啊！”
手机“啪嗒”一声，从林锐彻底冰凉的手中滑落，重重摔在地毯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一张狰狞的蛛网。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父亲瞬间煞白的脸，听着窗外越来越凄厉的风声。西沟矿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平山矿透水的警报如同死神的丧钟。银行、税务、安全、矿难……所有致命的打击，在短短三个月内，精准无比、一环扣一环地砸下来，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狠得让人看不到一丝生机。
林家这座看似坚固的煤矿帝国，在深秋的寒风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然崩塌，扬起漫天绝望的尘灰。而这一切的起点，似乎都指向了那个遥远国度里，收到视频后只说了句“继续”的男人。
第四章
市第一医院心外科，曾经是周明轩最引以为傲的战场。窗明几净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病人和家属敬畏的目光，还有他身上那件象征着专业和权威的白大褂。但此刻，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坐在自己独立的副主任办公室里，门紧闭着，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一份的标题触目惊心——《关于周明轩医生涉嫌学术不端及论文造假问题的初步调查意见》。他双手插在浓密的头发里，用力地抓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不可能……不可能……”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份文件，“那几篇核心论文……数据怎么可能有问题？实验记录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是你‘精心修饰’过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周明轩猛地抬头，像受惊的兔子。门口站着的是医院纪检办的主任，一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老好人，此刻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
“王…王主任？”周明轩的声音干涩发紧。
王主任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周明轩，不用狡辩了。举报人提供的证据链非常完整，包括你原始实验数据的篡改记录，你向国外期刊投稿时使用的虚假同行评议证明，还有……你为了获取某些‘关键’病例数据，私下给病人调整用药方案的记录。”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深深的失望和鄙夷，“你辜负了这身白大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