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却像一颗巨石砸进我虚无的灵魂里。
我爱你。
这句我盼了三年,至死都没能等到的话,在我死后,却听了无数遍。
何其讽刺。
我的怨气,似乎在这日复一日的忏悔中,消散了许多。
原来,他不是不爱我,只是爱得太晚,太深沉。
顾言沉开始为我造一座雕像。
他请来了全球最顶尖的雕刻家,就在别墅后院那片我最喜欢的玫瑰花田里。
他拿出了我所有的照片和视频,要求雕刻家必须做到百分之百的还原,连我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不能有分毫差错。
那段时间,他像是找到了新的精神寄托,每天都守在院子里,亲自监工。
雕像落成那天,他遣散了所有人,独自站在那座和我一模一样的汉白玉雕像前。
他伸手,想要触摸雕像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晚晚,你看,像不像你?」
他仰着头,眼里的痴迷和爱意浓得化不开。
「以后,你就陪着我,好不好?」
我飘在雕像的头顶,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他的心意,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世上没有如果。
我死了,他活着,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爱意。
这或许,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以为,这就是故事的终章。
一出标准的、催人泪下的「死人文学」,男主角在女主角死后幡然醒悟,追悔莫及,孤独终老。
多么感人。
多么……可笑。
直到那天晚上,顾言沉在我的雕像前站了很久。
到了月上中天,他才转身,走回别墅。
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抱着我的骨灰盒,在沙发上枯坐一夜。
可他没有。
他径直走向了书房,那个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禁地。
我好奇地跟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一排巨大的书架前,伸手在某个地方按了一下。
书架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门。
是指纹和虹膜双重密码锁。
我的心里,第一次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这栋别墅我住了三年,却从不知道这里还藏着这样一扇门。
门后,是什么?
「滴」的一声,门开了。
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尽管我只是一抹没有实体的灵魂。
顾言沉走了进去。
一条幽深的台阶,通往未知的地底。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地下的空间很大,装修得却很诡异,像一个华丽的囚笼。
柔软的地毯,昂贵的家具,却没有一扇窗户。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香薰,闻起来很不舒服。
然后,我看见了。
在那个巨大房间的正中央,一个女人被铁链锁在床上。
她穿着和我生前最爱的那条同款白色连衣裙,留着和我一样的及腰长发。
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我的大脑,或者说我残存的意识,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