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道弯，看见小花陷在泥坑里，半个身子都进去了，手里还攥着个布包——里面是给她娘带的木耳。雨还在下，泥坑旁边的土还在往下塌，再晚一点，就要把她埋进去了。
“小花！别乱动！”陈野大喊。
虎子已经冲了过去，趴在泥坑边上，伸手去拉小花：“抓住我的手！”
小花吓坏了，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却听话地抓住了虎子的手。虎子的脸憋得通红，使劲往上拉，陈野也跑过去，抓住小花的另一只手。
“一、二、三！”
两个人一起用力，把小花从泥坑里拉了出来。小花的裤子全湿了，沾满了泥，却还紧紧攥着布包，里面的木耳撒了一地，黑黢黢的，像一颗颗黑珍珠。
“你没事吧？”陈野蹲下来，摸了摸小花的头，她的头发湿透了，冰凉冰凉的。
小花摇了摇头，眼泪还在流：“老师，我娘还等着我送木耳呢……”
虎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块帕子，递给小花。那帕子是蓝布做的，上面绣着朵桃花，针脚很粗糙，应该是他奶奶绣的。“擦擦干。”他说，声音有点别扭，“木耳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行。”
小花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看着虎子，突然笑了。
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大了。陈野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心里暖暖的，像揣了个小火炉。他想起陈老汉说的话：“山里的孩子，就像山里的树，看着弱，其实根扎得深，风吹不倒，雨打不坏。”
原来，爹说得对。
第五章 修校
暴雨过后，龙王庙的屋顶漏了。
教室里的泥地上积了一滩水，黑板被雨水泡得发涨，字都晕开了，像一幅水墨画。陈野站在门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可咋整？”王老三拿着个破盆接雨，“村里的钱都给小子们寄去广东了，哪还有钱修屋顶？”
陈野没说话，走到教室里面，用脚踩了踩地面，泥地很软，一踩一个坑。他想起小时候，这里还是座庙，他跟着爷爷来烧香，跪在蒲团上看供桌上的菩萨，觉得特别神圣。现在菩萨没了，改成学校，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我来想办法。”陈野说。
他去找了陈老汉，把修屋顶的事说了。老汉没说话，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的钱，有毛票，有块票，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这是你奶奶生前攒的，本来想给你娶媳妇用的。”老汉的声音有点沙哑，“现在，先修学校吧。”
陈野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奶奶这辈子省吃俭用，一块钱都要掰成两半花，这些钱，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是她上山采木耳采出来的。
“爹，这钱不能动。”他把箱子盖起来。
“动。”老汉的语气很坚定，“村里的孩子，不能没学上。你奶奶要是知道，也会同意的。”
陈野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陈野拿着钱去镇上买了瓦片和木料。王老三发动了村里的人，凡是在家的，都来帮忙修屋顶。男人们上房揭瓦，女人们在家做饭，孩子们也没闲着，帮着递钉子递瓦片，整个龙王庙都热闹起来。
虎子比谁都卖力，扛着木料在梯子上爬来爬去，脸憋得通红，汗珠子往下掉，却没喊一声累。小花帮着女人们洗菜，手里还拿着个布包，里面是她娘烙的饼，分给大家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