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境求生
手机在桌上震动。
一次。
两次。
第三次响起时,我接通了。
“陈默?你奶奶的住院费已经拖了三天了。”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声音没有起伏。
“医院有规定。不缴费,后续的治疗就得停。”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是交错的电线和狭窄的巷道。
“医生,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把钱凑齐。”
“手术费五万,术后护理最少也要两万。这是保守估计。病人的情况,等不了。”
通话结束。
我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钱包,打开。里面是几张十块的纸币,还有几个硬币。
我把钱包丢回桌上,拿起手机,拨出第一个号码。
“喂,老三。”
“陈默?”
“借我点钱。”
对面沉默了几秒。
“又要钱?我,我孩子上学......你要多少?”
“七万。”
嘟。嘟。嘟。
对方挂断了。
我拨出第二个号码。
无人接听。
第三个号码。
“不好意思啊陈默,我这手头也紧。”
我放下手机,坐到床沿上。
墙皮脱落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红砖。
我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把桌上几件干净的衣服塞进去。一张泛黄的车票从一本旧书里掉了出来。
十年前的车票。
终点站:槐树沟。
我捡起车票,攥在手心,纸张的边缘割着我的掌纹。
我重新拿起手机,找到一个十年没有拨过的号码,按下了呼叫。
“喂。”
“张叔,是我,陈默。”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
“小默?十年了。你要回来?”
“我奶奶病了,需要钱。”
“村里的规矩你懂。人回来,分你地,种地,拿钱。”
“我今晚到。”
“村口的老槐树下,有给你留的东西。”
对方挂断了电话。
车轮陷进泥里,车身猛地一晃,我的头撞在车窗上。
窗外,天色是暗红色的。树影幢幢,向后倒去。
司机双手抓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
“你真是槐树沟的人?”他开口。
“是。”
“出去多久了?”
“十年。”
司机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什么,被引擎声盖了过去。
“从那村里出去的年轻人,就没见着有回来的。”
我没有接话。
“我只送你到村口那棵大槐树底下,”司机说,“剩下的路你自己走。钱现在给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湿乎乎的钞票,递过去。
他一把抓走,塞进口袋,脚下油门踩得更深。
车灯照亮了前方。
一棵巨大的树横亘在路口,树干粗壮,表皮开裂,像一张老人的脸。树冠遮蔽了天空。
车停了。
“下车。”司机说。
我推开车门,一股混着泥土和腐烂气味的风灌了进来。
我背起包,站在泥地里。
我抬头看那棵树。
最低的一根树杈上,吊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它用稻草扎成,有头,有身子,有四肢。
稻草是血红色的。
它没有脸。
风吹过,它在绳子上慢慢转动,对着我。又慢慢转回去。它干枯的四肢摩擦着树干,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