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手像铁钳。
他们把我向村子的方向拖。
我的脚在石子路上拖行。
村长走在最前面。
其余的村民跟在后面,手里的铁锹扛在肩上。
我们经过一户人家,门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后。
又经过一户,窗帘被拉开一道缝。
没人说话。
他们把我带到一栋老房子前。
这是我家的老宅。
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木头的底色。
一个村民上前,拉开门上的木栓。
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们把我推了进去。
我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门在我身后关上。
木栓插上的声音传来。
我爬起来,冲到门边,用身体撞门。
门纹丝不动。
“开门!”
我用拳头捶门。
外面没有回应。
我走到窗边。
窗户上从外面钉死了几根木条,封住了整个窗口。
木条的缝隙间,我看到一个人影。
他在门口放下一张小凳,坐了下来。
是陈狗子。
“狗子!”我喊。
他抬起头,看向窗户这边。
“是你吗?狗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阿默。”
“放我出去!他们疯了!”
“村长说你需要休息。”
“休息?你没看到他们干了什么吗?他们要把我种在地里!”
陈狗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木头,还有一把小刀,开始削木头。
“这是山神的规矩。”他说。
“什么狗屁规矩!那是杀人!你忘了我们小时候了?我们一起去河里摸鱼,去李瘸子家地里偷红薯!”
陈狗子削木头的动作停了一下。
“地里长不出东西,大家都会饿死。”
他低下头,继续削着。木屑一片片掉在地上。
“你爹……你爹是怎么没的?”我问。
“我爹是十年前的‘种子’。”他回答,“那年收成很好。”
我退后两步,靠在墙上。
屋子里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都盖着一层灰。
我用手拂过桌面,指尖划出一道痕迹。
空气里全是尘土的味道。
我走到里屋。
那是以前的卧室,只有一张木板床。
墙角结着一张大网。
我转身进了厨房。
土灶台冰冷。墙壁被烟熏得发黑。
灶台上方,墙壁高处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
窗户的木框有些烂了,铁制的插销锈迹斑斑。
我搬来一张凳子,站上去。
我伸手去推那个插销。
它卡住了。
我从地上捡起一块松动的砖头。
我用砖头砸向插销。
一下。
两下。
“当”的一声,插销断了。
我把窗户推开。
外面是屋后的窄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我能听到外面陈狗子的咳嗽声。
后来,我听到他打起了鼾。
我爬上灶台,把头和肩膀先探出窗外。
窗户很窄,我的肋骨被窗框挤压。
我用力一蹬,整个人从窗户里掉了出去。
我落在地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
我贴着墙根,一步步挪动。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几声狗叫。
我记得村后有一片树林,穿过树林有条小路,可以通到镇上的公路。
我弯着腰,在房屋的阴影里穿行。
我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