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箱子，跟在他身后。
那些村民也动了，跟在我身后，脚步声和雨滴声混在一起。
我们没有走向我奶奶家的方向。
村长领着我，穿过几条巷子，停在了一座高大的建筑前。这里是村里的祠堂。
两扇朱红色的木门紧闭着。
村长走上台阶，伸手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没有点灯。
村长走了进去。我也跟着走进去。身后的村民们鱼贯而入，然后关上了门。
祠堂里很空旷，只有正中央摆着几十个黑色的牌位。最前面的一张供桌上，放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箱。
村长走到供桌前，伸手抚摸着木箱的盖子。
“陈默，过来。”
我走过去，站在他对面。
他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面是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白色的，寿衣的样式。
“这是给我的？”我问。
“这是村里的规矩。”村长看着我，“离村超过十年，就算是外面的人了。外面的人再回村，就要换上这身衣服。”
“我没听说过这种规矩。”
“你离开的时候还小，很多事不知道。”
“我回来，是给我奶奶办后事的。”我伸手指向那套衣服，“不是来穿这个的。”
村长抬起头，他的眼睛在昏暗里看不清楚。
“陈默。”
“你奶奶，她没有死。”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
“我说，你奶奶好好的，在家睡觉呢。”
“那你为什么打电话……”
“不这么说，”村长打断了我，“你怎么会回来呢？”
祠堂里一片寂静。
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看着村长，又看向他身后的村民。他们所有人都看着我，还是那种表情。
“为什么？”我问。
村长把手从木箱上拿开，背在身后。
“无终村，已经有十年没有办过丧事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
“今天，正好给你办一场。”
2 山神之选
我向后退开一步，远离那个木箱。箱子里的白衣在昏暗的祠堂里格外显眼。
村长站在我和出口之间。
“为什么？”我再次开口。
他身后的村民们在石板地上挪动着脚步。没有人说话。
“我奶奶，我要见她。”
“你会见到的。”村长转身，走向门口。“跟我来。”
他没有回头。他推开沉重的门，潮湿的夜风涌了进来。村民们分开，给我让出一条路。我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出祠堂。
村长已经沿着石板路走出了几步，背对着我。
我跟了上去。村民们走在我身后，他们的脚步声落在湿滑的石头上，汇成一个单调的节奏。
我们穿过村子。房屋都黑着，一片寂静。小路在屋舍间蜿蜒，通向我记忆中的家。
村长在一扇熟悉的木门前停下。他推开门，门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示意我进去。
我踏进小小的院子。这栋房子和我十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一盏灯笼挂在门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奶奶？”我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我推开正屋的门，走了进去。堂屋很干净，木桌擦得光亮。我用手指划过桌面，没有一点灰尘。
我走进卧室。床铺好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的小桌上，一个陶瓷杯子里放着一支新牙刷，刷毛完好。一条新毛巾挂在墙上的挂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