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床边，弯腰，手在床底下摸索。
我摸到一根松动的钉子，把它从床板上拔了出来。
我回到木箱前，把钉子的尖端插进锁孔。我左右转动，上下捅刺。
锁簧发出声响。
锁开了，掉在地上。
我掀开箱盖。
一股樟木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把手伸进箱子。里面是叠放整齐的衣物。我一件一件拿出来，抖开，再扔到一边。
衣服下面是一些本子，一个相册。我拿起相册，快速翻动。里面是我小时候和奶奶的合影。我合上相册，把它也扔到一边。
我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堆在地板上。
箱底是空的。
我伸手敲了敲箱子的底板，又敲了敲侧壁。
我的手指在一个角落停下。我用力按下去，那块木板陷进去了一点。
我用指甲抠住木板的边缘，把它撬了起来。
下面是一个夹层。
夹层里放着一块用深红色绸布包裹的东西。
我拿起它，解开绸布。
是一支钢笔。笔身是黑色的，笔帽顶端镶着一小块玉。
我拧开笔帽，笔尖是金色的。
我握着笔身，试着拧开墨囊的位置。它转不动。
我反向转动。
笔杆的末端发出轻微的机括声，松开了。我把它拧了下来。
里面是空的，没有墨囊。
我把笔杆对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
一个极小的，卷成一卷的纸筒从笔杆里滑出来，掉在我的手心。
我把它展开。
纸上是空白的。
我把它凑到眼前，又对着光。什么都没有。
我在那堆杂物里翻找。
我找到了半截蜡烛，还有一个火柴盒。
我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把融化的蜡油滴在地板上，将蜡烛固定住。
火光在房间里跳动。
我用指尖捏着那张小纸条，凑近火焰的上方。
我来回移动纸条，让它均匀受热。
纸面上开始浮现出淡褐色的字迹。
我把纸条拿开，又靠近，再拿开。
字迹一行一行显现出来。
“树食命……”
“惧无根火……”
“勿信眼……”
“心勿甘……”
我看着纸条上的字。
我再看看地板上那团跳动的火焰。
我伸出食指和拇指，把烛火捻灭。
房间陷入黑暗。
我背靠着墙壁，坐下来。
那张小小的纸条被我握在手心。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又走远了。
天色开始变化，光从缝隙里透进来，从灰白变成微亮。
门栓响了。
门被推开。
李叔站在那里，手上还是那个托盘，一碗饭，一碟菜。
他弯腰，把托盘放在地上，转身要走。
“李叔。”
他停住。
“这是奶奶的房间。”我说。
他没有回头。
“你们把她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
他一动不动。
“你把她也搬到这里来了。”
他关上了门。
门栓落下的声音。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我没有再推门。
我拿起地上的托盘，走到床边坐下。
我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5 归命之祭
我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吃完。
我把空碗和空碟子放回托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