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对，就死亡。
林伯今天出门前，手表平静如常。他去药店取降压药，排队时，忽然——
“滴！滴！滴！”
红灯狂闪。
林伯心一沉。
屏幕上缓缓浮现口令：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他抬头，环顾四周。药店瞬间骚动。几个老人低头看表，有人惊叫，有人瘫坐。一个老太太当场晕倒，医护人员却只是冷眼旁观——任务期间，不提供急救。
导航显示：目标在西北方向，1.2公里外，需穿越三层地下商业街、一座天桥、两条主干道。
林伯咬牙冲出药店。时间：45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穿过人群，像一条逆流的鱼。路上，他看见一个年轻人——稀有得如同化石。那人戴着墨镜，袖口没有编号，也没有手表。巡逻机器人立刻围了上去，激光枪对准他后颈。
“公民，请出示生命环。”
“我没有。”
“非法无环者，拘押处理。”
林伯没停下。他知道，那些选择不戴表的人，要么被关进“静默中心”，要么某天在街头“意外”倒下，死因写着“心源性猝死”——其实是远程指令。
他冲进地下通道，导航信号忽强忽弱。手表提示：“目标信号不稳定，建议加快速度。”
1.2公里，对年轻人不算什么。但对林伯，是生死之距。
他爬天桥时，腿开始抽筋。汗水浸透衣衫。手表倒计时：12:33。
终于，在一座公交站台，他看见一个白发老太太，正焦急地举着手表四顾。林伯冲过去，喘息着举起手腕。
口令对上了。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老太太颤抖着念出。
林伯跟着念。
两块手表同时亮起绿灯。
“配对成功。生命延续。”
老太太瘫坐在长椅上，泪流满面：“我……我儿子……三年前任务失败……他没找到人……我亲眼看着他倒下……”
林伯无言。他只知道，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
当晚，林伯坐在空荡的公寓里。墙上挂着儿子和孙子的照片——他们移民去了火星殖民地，说“地球已不适合生育”。通讯三年未通。
他看着手腕上的“生命环”，绿灯安静闪烁，像一颗温顺的心脏。
突然，表震动了一下。
不是红灯。
是一条系统通知：
“您已连续成功配对12次，荣获‘银龄生存模范’称号。奖励：额外营养包一份，生命延续概率提升0.3%。”
林伯笑了，笑声干涩如沙。
他望向窗外，城市灯火通明，街道上全是老人。没有婴儿啼哭，没有少年奔跑，只有无数闪烁的红绿灯，在夜色中，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游戏。
他知道，明天，后天，大后天……红灯还会亮起。
而他，只能继续奔跑，直到某一天，口令响起，却再无人回应。
那时，手表会温柔地，让他“安静地离开”。
就像关掉一盏，不再需要的灯。
江市，长江穿城而过，两岸高楼如墓碑林立。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映照出无数老人踽踽独行的身影。而在这座城市的暗处，另一群人悄然崛起——他们是“代配者”，年轻的幽灵，在老人的恐惧中觅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