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无数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江漓的大脑——年少时明媚的阳光,花园里短暂的暧昧,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摔在地上,说出那些刻薄又决绝的话……还有后来,江谢两家的针锋相对,商场上不见硝烟的厮杀……
原来,他都记得。他来这里,不是救赎,是报复。
江漓停止了挣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是啊,她还有什么资格哀求?如今的她,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针尖刺入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药液缓缓推入血管,冰凉的感觉顺着血液流淌。
谢凛利落地完成注射,用棉签按住针眼,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
“安分点,对你有好处。” 他丢下这句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江漓一个人,和手臂上那点逐渐蔓延开的麻木感。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她蜷缩在冰冷的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都正在一点点沉入无边的、寒冷的深渊。
谢凛的到来,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告诉她,这荆棘之路,她才刚刚踏上。而那个亲手将她推入荆棘丛,或许也是唯一可能拉她出来的人,正用这种冰冷的方式,提醒着她过去的一切。
日子在静心疗养院里,变成了一种模糊而煎熬的重复。白天,是单调的作息,难以下咽的食物,偶尔的“团体活动”里那些眼神呆滞或狂乱的病友,以及医护人员程序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对待。夜晚,则常常在各种噪音和谢凛不定时的“来访”中度过。
他几乎每晚都来。
时间或早或晚,但总会出现在她的门口,提着那个银色的药箱。每次都是同样的流程,注射,然后离开。有时是镇静剂,让她昏昏沉沉地睡去,暂时逃离这噩梦般的现实;有时是别的什么药物,她不清楚,也无力反抗。
他很少说话。除了那晚那句刻薄的质问,他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像个执行程序的机器。但江漓能感觉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总是在黑暗中审视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标本,或者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状态。
江漓从一开始的恐惧、抗拒,渐渐变得麻木。她知道反抗无用,只会消耗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她学会了顺从地伸出手臂,咬着牙承受那一下刺痛,然后将所有的屈辱和疑问都咽回肚子里。
但偶尔,在药物起效前那短暂的迷糊时刻,或者是在白天的某个恍惚瞬间,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会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她记得十六岁生日宴上,谢凛穿着白色的礼服,在众人瞩目下向她走来,少年意气风发,眼底有藏不住的紧张和期待。而她,却因为前一天听到的关于谢家对江家生意使绊子的风言风语,当着所有人的面,冷笑着将他递过来的礼物——一条精致的水晶手链——摔在了地上。
“谢凛,你以为你是谁?我们江家,不稀罕你们谢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