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洛由一的感官里，如同被丢进了一台故障的重型搅拌机，打碎了、凝固了、又黏糊糊地重新黏合在一起。意识如同沉在十万吨柠檬香精与旧报纸混合的沼泽底层，浑浊沉重，每一次试图向上浮起都牵扯着全身各处的钝痛和冰冷粘腻的触感。
他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狭小、阴暗、充满异味的空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嗅觉系统：隔夜茶包的酸腐气、不知名食物的甜腻馊味、纸张长期受潮的霉味儿，还有一股……极其廉价刺鼻的空气清新剂残存的、试图掩盖这一切的化学花香？这比美术馆的福尔马林还令人作呕！
粘稠冰冷的清洁剂依旧部分凝固在他的头发和脖颈处，像一层恶心的外壳。身下是凹凸不平的、被某种湿软东西浸透了的触感。后背的剧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呃……” 喉咙里挤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洛由一艰难地撑开仿佛被胶水黏住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昏暗的淡蓝色。
淡……蓝……色？
塑料的质感？巨大的、模糊的……桶壁？
记忆如同被冰锥凿开的冰山，轰然崩裂涌入脑海！
梯子！粘液！恐高！坠落！
蓝色垃圾桶！！！
“呃啊——！！！”
一声极度惊恐、极度羞耻、混合着巨大痛苦的哀嚎猛地从桶底爆发出来！洛由一如同被强电流击中的青蛙，在桶里疯狂地扑腾！手脚并用，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想要爬出这个恐怖羞辱的源头！
“哎哟我靠！废物还魂啦！蹦迪呢？”
一张放大的、笑得露出虎牙的、幸灾乐祸的脸猛地出现在桶口边缘。唐果果举着手机，镜头如同深渊巨眼对准了在桶里绝望扑腾的洛由一。“独家直播！废物侦探垃圾桶惊魂记之——诈尸篇！快！老铁们火箭刷起来！订阅加铃铛！” 她兴奋地对着手机喊话。
“闭嘴！拉我出去！！！” 洛由一的声音带着哭腔，沾满污物的手扒在桶壁上，徒劳地向上抓挠。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垃圾场的气息，让他几欲窒息。
“拉你？” 一个冰冷低沉、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马大河抱着胳膊站在桶边，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结冰的嫌恶，仿佛在看一滩无法分类的有害废物。“我看你待里面挺合适。”他挥了挥手，“少废话！技术队有新发现！要不是赵馆长非说你刚才那通鬼叫有点歪理……我他妈现在就给你订个更大的桶把你塞进去打包送去垃圾填埋场永久封存！”
洛由一被这毫不掩饰的恶意刺激得又是一阵剧烈挣扎，结果动作过大，屁股坐进了桶底一滩粘稠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褐色液体里。“呕……” 强烈的恶心感和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
“拖出来！搞快点！污染源也是现场一部分！”马大河极其不耐烦地对旁边两个戴着厚实橡胶手套、表情如同便秘的警员下令。这尊“真神”已经在桶里待了快十五分钟，每多一秒都是对专案组忍耐力的极限挑战。
两个警员如同处理高危放射性污染物，屏住呼吸，极其嫌弃地一人抓住洛由一一只胳膊（隔着厚橡胶手套都能感受到油污粘腻），硬生生把他从桶里“拔”了出来！一阵塑料桶壁与人体摩擦的恶心声响伴随而来。
“砰！”洛由一的脚终于踩在了坚实（且肮脏无比）的地面上，但整个人软得如同煮过头的面条，全靠两个警员架着才没瘫下去。他那一身行头彻底报废：雪白衬衫成了抽象派泼墨画（主要泼的还是隔夜茶渍和清洁剂），高定西裤一条腿撕裂了个大口子，昂贵的锃亮皮鞋沾满了不可名状的污物。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就像被十级台风吹过又被抹了一头浆糊的鸟窝。脸上红一块（磕的）白一块（粘液干了）黄一块（眼泪、鼻涕、污垢混合物）。
赵启铭馆长在一旁看得直捂眼睛，不忍卒睹：“快…快给洛侦探安排个…卫生区域…清洗一下？”
“清什么洗？！破案要紧！”马大河粗暴地打断，鹰隼般的目光扫向一脸菜色、扶着腰站都站不稳的洛由一，“你！刚才在梯子上鬼叫什么‘角度’、‘反射’？！就冲你那点子‘盲区’歪理邪说，我们还真挖出了点东西！”他猛地指向旁边技术员操控的屏幕投影。
投影上清晰地分屏展示着：
《混沌之蓝》画框背板特写： 高清镜头下，原本挂钩位置的墙面，有明显的摩擦刮蹭痕迹！旁边一点钟方向，赫然有几个极其微小的、但显然是新近形成的凹点！是强力螺丝强行拧入又拔出再拧入留下的暴力移位痕迹！证明这画最近被人移动过！
监控录像慢放（三号机位）： 画面指向展厅西北角休息区上方的某个监控摄像头。时间回放到昨天下午三点三十五分，画面中一个穿着美术馆统一淡蓝色工装、戴着大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清洁工（身材中等），正拿着一个杆状物在清理天花板角落的灰尘。
七号机位视角： 更靠近休息区的镜头，捕捉到同一个清洁工，在“打扫”过程中，似乎极其“无意”地，用那根带伸缩杆的工具（类似静电除尘扫帚），尖端极其轻巧地、精准地点了一下高处墙壁某个位置——正是投影上显示的《混沌之蓝》画框的新凹点位置！动作隐蔽而熟练！
赵馆长倒吸一口冷气：“是他？！老王？王明？！”
核心逻辑瞬间爆炸！
洛由一那摔得七荤八素、粘腻不堪的脑袋里，所有残存的混沌碎片，在投影画面的强刺激下，如同被瞬间接通了高压电源！啪！亮得刺眼！
镜面效应！光滑画布表面（强反射）！特定角度！老王站的位置！那“无意”的一点！移位的画框！
所有线索瞬间归位！闪电串联！
“镜子！！！！” 洛由一发出一声破音的、带着强烈鼻涕泡音的尖叫，像是被电击后的垂死呐喊！他猛地挣脱两个撑着他的警员，不顾浑身剧痛和脏污，踉跄着扑向那块歪斜的《混沌之蓝》！
“他要干嘛？！” 赵馆长惊呼。
“又要搞行为艺术？！” 唐果果再次举起手机。
洛由一根本不管众人的惊愕！他那双布满污渍的手直接扒向画框的边缘！极度恐惧污染的他在这一刻完全忘记了洁癖（或者说被更大的兴奋和疼痛压过了），疯狂地把画框往外掰！动作粗鲁得让马大河额头青筋直跳！
“废物！住手！那是证物！！”马大河怒吼。
洛由一根本听不见！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画框边缘露出的墙壁——那里有一小块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半透明的……凝胶状污渍？！正是刚才七号监控里老王工具尖端留下的？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探照灯，扫向远处失窃名画的展位！那个空空画框旁边！昨天警方发现地上也有一点点极其相似的、半透明的、接近凝固的污渍残留！当时被认为是无关紧要的地面清洁残留物，被取证装袋了！
一种熟悉的化学质感在他鼻腔深处的记忆细胞里苏醒！这粘腻冰冷、半透明、略带一点工业假花香的后调……这不正是昨天浇了他一头一脸、把他送进垃圾桶的……清洁剂稀释液的味道吗？！这种美术馆特供的所谓“高效无痕清洁剂”？！
“清洗液！！” 洛由一指着墙上的污渍，又指向失窃名画展位方向（那里证物袋放在旁边台子上），声音嘶哑但异常清晰，“同款！是那个清洁工的清洁液！！他用工具移歪这幅画！让它变成了镜子！能反射……能反射保安巡逻的路线！！！”
逻辑链条彻底贯通！
凶手：清洁工王明！
手法：利用清洁高处灰尘的便利，移动具有强反射效果的光滑画框角度，将其变成一面潜望镜！通过这块“镜子”，在特定角度（保安视角盲区）观察保安的巡逻时间点和路线！
证据：画框位移新痕、同一款清洁剂残留！
“反射？保安路线？！”马大河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猛地扑向技术员的屏幕，“快！调所有通道监控！重点追查清洁工王明昨天下午三点半后的动向！查设备！查他用的那款清洁剂！所有批号！”
整个美术馆瞬间从冻结状态转为飓风中心！警员们如同上了发条般忙碌起来。
十五分钟后。
王明坐在审讯椅上，脸色煞白。面对警方从他自己工作间垃圾桶里翻出的、藏匿的《灵光》名画（包裹在地板革里），还有失窃画框旁与《混沌之蓝》画框后采集到的同批次（稀释成分一致）清洁剂残留对比报告，以及那能完美对应他“清洁”时间点、转移路线和时间窗的监控……
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痛哭流涕供认不讳。为了给儿子筹措昂贵的手术费，盯上了这幅估价高昂的现代画。利用职务之便和那幅歪斜的画框作为反射镜，完美避开所有摄像头角度监控（摄像头拍不到反射区），在保安例行巡逻交接的短暂空档（精确到1分38秒），如幽灵般滑过去用特制吸盘工具（藏在清洁杆里）取下画作。再用一大瓶同款清洁剂倒在失窃画框区域和转移通道地上，伪装成清洁现场后再花大量时间反复擦拭。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甚至特意在昨天稀释清洁剂时，在赵馆长眼皮底下将整瓶新开的清洁液倒入兑水桶（“不小心”多倒掉一些，制造这批次用量正常无异常的假象）。
“画框偏移的0.5度，就是反射角度最后调整的关键……” 技术员指着三维还原图，语气复杂地看向狼狈瘫在角落椅子里的洛由一。
尘埃落定。
一周后。
洛氏侦探事务所的空气里，柠檬醛的香气浓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像经历了一场核生化污染清除后的圣殿。洛由一穿着全新的、柔软的高级家居服（依旧雪白），整个人陷在消毒药水彻底浸泡过的加大真皮转椅里，姿势极其僵硬。他的十根手指缠着厚厚的雪白纱布（不仅因为摔伤破皮，更是因为多次强行剥离清洁剂结壳导致过敏），脸上还带着几道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擦痕（垃圾桶内壁摩擦的）。后背的钝痛让他每次坐直都像一场酷刑。
桌上放着一封低调奢华烫金纹样的感谢信和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赵馆长送来的）。
“啧啧啧，废物，你这回可是载入史册了！”唐果果盘腿坐在地毯上（新换的），刷着手机里的本地新闻推送《清洁工巧设“镜中镜”，美术馆名画离奇消失！侦探垃圾桶中惊现破案关键？！（多图）》，笑得东倒西歪。新闻配图赫然是洛由一栽在蓝色垃圾桶里只露双脚和乱抓手臂的“艺术照”，以及他得救后一脸污泥生无可恋被架走的“颓废艺术家照”。“看看这流量！破十万了！评论都在问你用的哪款香水能在垃圾桶发酵得如此销魂！”
洛由一闭上眼，嘴角细微地抽搐着。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未愈合的伤口上。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唐果果去开门。门外是马大河手下的小陈警官。他表情恭敬中带着一丝极度的古怪，手里拿着一个……极其厚实的、塑封好的、边缘被消毒液喷得有些湿漉漉起皱的……特大号牛皮纸文件袋？
“洛先生，我们马队让我送来的结案报告副本和证明文件（用于领取顾问咨询费）……”
小陈递上那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微妙消毒水味的袋子。洛由一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他觉得自己现在对异味感知度提高了500%）。在牛皮纸封口处，明显可见里面还有一个……蓝色的、印着环保回收标志的塑料硬壳文件夹？
蓝色！垃圾桶！
洛由一只觉得胃部一阵猛烈抽搐！条件反射地捏紧了拳头（引发指痛），呼吸都急促起来！
“……马队还说，” 小陈警官的表情像是便秘了三天，强忍着笑，尽量严肃地复述，“这次……辛苦洛顾问了！虽然个人清洁防护……嗯……稍微投入了点……过程……充满了独特的艺术观赏性……” 他憋得脸都快红了，语速飞快，“……但最终结果……嗯……非常有……开创性？……呃……特别感谢您对现场……残留物（指清洁剂）特殊气味的……超常敏感嗅觉？……总之……您这次的‘深入调查’方式，非常……‘干净’！非常‘彻底’！” 最后两个词小陈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念出来的。
说完，他把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洛由一手能及范围外三米的茶几上，敬了个礼，转身逃也似的溜了。仿佛多待一秒就会笑出声来。
洛由一盯着那个袋子。牛皮纸。消毒水。里面露出的蓝色塑料角。
这他妈简直就是恶意嘲讽的艺术！
马大河那个混蛋！连送个报告都要夹带蓝色！垃圾桶的蓝色！王八蛋！
一股混合着巨大委屈、愤怒和还未散尽的惊恐羞耻的邪火，猛地从洛由一脚底板一路燃烧到天灵盖！连同后背尚未痊愈的剧痛一起猛烈爆发！
“马！大！河——！”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扭曲！
“哟！废物！看！马阎王给你发年终奖状啦？” 唐果果已经好奇地跑过去拎起了那个牛皮纸袋，撕开了塑封封口，果然抽出来一个硬邦邦的……蓝色环保塑料文件夹！
蓝色！
垃圾桶的蓝色！
“别动！那是垃圾！！！”
洛由一如同被毒蛇咬中，惊恐地尖叫着试图阻止！
然而唐果果已经“啪”地一声打开了蓝色的文件夹！里面是打印好的结案报告复印件。在案情陈述部分的“关键线索发现”栏里，清晰地打印着几行字：
“……顾问洛由一同志在被移动作案工具污染（指清洁剂）后表现高度敏感，并结合其现场观察，强烈指出该污染物异常气味与特定区域（画框A位置）残留物相似性，极大促进了指向性取证……尤其值得肯定的是，在极端个人防护需求及外部环境影响下，洛顾问仍能敏锐洞察《混沌之蓝》悬挂角度细微位移（经测量确认为0.4度偏移）……为最终定位犯罪嫌疑人行动逻辑（利用画布反射作为观察工具）提供了决定性启发……”
这份看似官方客套的报告，每一个字落在洛由一眼里，都像是在描述他如何在污秽中翻滚，如何在梯子上出丑，如何摔进垃圾桶里……然后用一身垃圾味“立了大功”！
而在文件夹首页右上角，一个力透纸背的、龙飞凤舞的签名如同胜利者的徽章：
马大河
“废物！看到没！马阎王夸你呢！虽然是用脚踹出来的线索……”唐果果笑嘻嘻地把那张签名的蓝色文件夹首页抽出来，朝着洛由一的脸甩了甩，“‘在极端个人防护需求下’——啧啧啧，这词儿用的……马阎王写检讨一定很有天赋！”
那页蓝色的纸张带着一股油墨味和马大河名字的威压感在空中挥舞。蓝色的塑料封面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
“蓝色！垃圾桶！离我远点——！！！！”
洛由一彻底破防了！被唐果果的动作、被那该死的蓝色、被“清洁剂污染高度敏感”的评语刺激得理智彻底蒸发！他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凄厉、最绝望、最高亢的狂啸！
身体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从椅子上弹起来！忘了后背的伤、忘了手指的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抄起身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
一瓶最大号、刚刚补充完毕的“超级地狱除菌王Plus”！一瓶备用特大容量“核能去污浓缩液”！一瓶“雪松精油深度杀菌喷雾”！
三瓶喷射力惊人的武器同时被他抓在手中！
“噗呲——！！！呲呲呲呲呲——！！！！！”
一场史无前例的饱和式、混合型、地毯式毁灭性喷杀风暴降临！
目标：那甩动着的蓝色文件夹！目标：那页签着“马大河”三个字的纸！目标：拿纸的唐果果！目标：茶几！目标：地上铺的米白色地毯！目标：空气！目标：一切看得见看不见的蓝色分子和肮脏记忆！！！
三股不同气味（刺鼻柠檬、工业花香、冷冽雪松）的浓烈消毒雾气如同三条狂暴的白色恶龙，瞬间交织、翻滚、弥漫！将唐果果、蓝色文件和方圆三米内的一切彻底吞没！
“咳咳咳！我操！废物你疯了？！救命！瞎啦！！”唐果果丢下蓝色文件夹，在白色雾海中尖叫逃窜，眼睛被熏得泪流不止！那页纸如同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在浓雾中打着旋飞过，最终无力地飘落到一片喷出的消毒液汪洋之中！
“杀！杀杀杀！！”洛由一如同开启暴走模式的机甲，举着三支还在疯狂喷射的瓶口，在房间内绝望地转着圈，对着所有可能藏匿蓝色和清洁剂分子空间无差别攻击！“杀光蓝色！垃圾桶！清洁剂！马大河——！！！”喊到名字时他喉咙已经破音，手臂动作幅度达到最大！
浓雾弥漫！警报声大作（他自己的净化器报警）！消毒水如同暴雨般浇灌了整个办公室！
窗外路过的一对小情侣抬头看着那间不断逸散白色浓雾的窗户，女生好奇地问：“咦？那家美容院在做什么生化护理吗？这雾好大，看着效果好猛的样子！”
男生摇摇头：“不像，我听着像杀人现场…还喊着什么杀杀杀？”
而在分局办公室里，马大河正拿起电话准备打给洛由一确认送达报告（主要是想确认他收到蓝色文件夹时的表情）。电话还没拨出，一个喷嚏毫无预兆地、猛烈地袭击了他！
“阿嚏——！！！！！”
巨大的声响震得桌面都抖了一下。
马大河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眉头皱得死紧。鼻腔里……怎么残留着一股极其浓烈的……柠檬皮和劣质空气清新剂混合的怪味儿？哪来的？
他有些烦躁地放下电话，端起他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巨大搪瓷茶缸，想用热茶压一压这股莫名的不适。
杯口凑到唇边。
那股若有若无的柠檬清洁剂味道，混着热茶的蒸汽，顽固地盘旋在鼻端。
他喝水的动作，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被任何人观测到的，停顿了大概万分之一秒。
随即，像要把什么不快强行咽下去般，他猛地灌了一大口滚烫浓茶下去！
“嘶——！”
烫！混合着那股驱之不散的“洛由一式柠檬精味道”……
马大河狠狠放下茶缸，动作大得水花四溅，嘴里发出一声低沉、含混却又无比清晰、带着十二分憋屈厌恶的低吼：
“…就没见过……这么能搞‘气味污染’的……神经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