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洛氏侦探事务所今天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冷冽气息?不不不,空调恒温系统依旧精准控制在舒适的25摄氏度。但这股“冷”来自空气净化器开到了史无前例的超高速挡位,并且更换了特制的“南极冰川”风味冷感滤芯。强劲的气流带着扑面而来的薄荷脑和松针气息,冷得让墙角那盆发财树都开始打哆嗦。

洛由一正襟危坐(如同准备接受国王授勋),戴着双层防过敏手套(内层无菌手术级,外层超薄保暖型),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一个高科技恒温保温箱。保温箱门缓缓打开,一股白茫茫的寒气飘散开来,里面赫然躺着一小块——被严格封存在真空无菌袋里的、散发着微弱但不祥腥气的——牛里脊肉?!

“最新型冷冻样本追踪器,” 洛由一的声音在冷气中显得格外清晰,“纳米级芯片植入,温度、湿度、压力实时监控。核心算法升级版3.0,确保追踪样本在极端环境下(-60°C 至-200°C)的绝对稳定性和超低温无菌存储环境。” 他神情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用一支特制的、带无菌棉头的电子吸管,精准地将一小滴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液体——“恒温稳定追踪液”——滴在真空袋包装的一个特制夹层口上。动作轻柔得仿佛在给外星胚胎做人工呼吸。

“切!整这些臭氧层子!”唐果果的声音如同冰锥砸在精致的恒温箱上。她像只盘踞在沙发上的火烈鸟,手里捏着一盒快要融化的巧克力脆皮冰淇淋,勺子刮着盒子边发出刺耳的“呲啦”声,油亮的冰淇淋汤顺着指缝往下滴。“有这功夫研究冷冻牛肉发电报,不如去超市帮我搬几桶冰淇淋!废物我跟你说,咱楼下‘鲜味时刻’那破冰柜又抽风了!昨天买的圣代,一边硬得能砸核桃,一边软得能当酸奶喝!跟老李头家那台古董冰箱一样破!肯定是插头松了!忽冷忽热,存点心都馊,别说你这点破牛肉末了!”

“冰淇淋……温度异常……老李头冰箱……”洛由一根本没听唐果果的抱怨核心,只被那几个关键词瞬间触发了洁癖雷达。冰淇淋融化意味着温度波动!温度波动等于冷冻不稳定!不稳定等于污染源滋生!等于他的珍贵纳米追踪器可能会在模拟测试中遭遇不可控变量!他正准备对“冰箱插头松动论”展开专业反驳(关于温度均匀性与热力学第二定律)……

哐!哐!!哐——!!!

事务所那扇号称能防北极熊撞击的加厚隔音门,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灭门之恨的力道狠狠砸响!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个男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般嘶哑绝望的哀嚎:

“洛大侦探!救命啊!救救我的肉!我的黄金和牛!!它们在冷库里被吸干精元啦——!!!”

声音凄厉,穿透力极强,连空气净化器的强劲嗡鸣都被短暂压制。

洛由一的指尖一抖!一滴珍贵的“恒温稳定追踪液”偏离预定轨道,“啪嗒”一下滴在了保温箱光滑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瞬间凝结成一颗晶莹的蓝色冰珠!

“呃……” 洛由一倒抽一口凉气,盯着那滴珍贵的液体(以及它可能带来的金属表面分子污染),心疼得指尖发麻。

唐果果却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勺子一扔(冰淇淋汤甩在沙发上留下一片油迹),几步冲到门口:“来了来了!肉祖宗!你家的肉成精啦?” 她一把拉开门。

瞬间!一股比空气净化器制造的“南极风”更冷冽、更粘稠、更带有实质般压迫感的寒流,混合着新鲜牛肉特有的浓郁腥膻气、工业级冷冻消毒水的刺鼻氯味、以及一丝……仿佛陈年老肉油脂腐败的微妙怪味——如同铺天盖地的海啸般狠狠灌了进来!

门口站着的,正是“鲜味时刻”连锁超市的老板——冷锋。人如其名,但此刻却像个即将融化的血人冰棍。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但皱巴巴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前襟沾着几点可疑的油斑?),面色灰败,嘴唇青紫(冻的?怕的?),眼角甚至挂着两滴凝固的泪珠冰凌?最夸张的是,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块被保鲜膜包裹的、颜色明显暗沉发灰的牛排样品,像个绝望的信物。

“洛……洛大侦探!您……您可得救救我啊!” 冷锋一看到洛由一,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虽然他根本看不清洛由一戴着护目镜的脸),声音带着冰碴子摩擦般的颤音,“我的和牛!我空运来的顶级和牛!还有蓝鳍……蓝鳍金枪鱼大腹!好好的放在-60°C超低温冷库!记录完美!日期新鲜!可……可拿出来解冻一看……全……全完了!” 他把那块灰败的肉往前一递,油脂和渗出的血水(看着像)在保鲜膜下微微晃动,“肉!它自己就老了!松散了!像放了几年的僵尸肉!我的黄金……全变死灰了啊!!监控什么都没拍到!冷库门禁完好啊!不是闹鬼就是……就是冷库里有个专吸肉魂的‘时间大盗’啊——!”

“僵尸肉……时间大盗……冷库……-60°C?!!”

这几个词像冰锥组成的重锤,狠狠砸在洛由一脆弱不堪的神经上!巨大的恐惧感瞬间淹没了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僵尸群在冰天雪地啃噬冷冻牛排的可怕景象!还有那弥漫着肉腥、消毒水、和腐败油脂味道的寒冷地狱!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把合上了那个价值不菲的恒温保温箱盖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即闪电般从他那堪比四次元口袋的真皮装备包里开始疯狂往外掏东西——

一套定制版南极科考级防寒服!(白色,自带呼吸供气接口面罩,填充材料厚得像个米其林轮胎人)

一个背包式微型增氧呼吸装置!(自带恒温功能?嗡嗡作响)

一双包裹到膝盖的加厚雪地防滑胶靴!

一盏戴在头盔上、亮瞎狗眼的工业探照灯!

最夸张的——手里还攥着一支大功率便携臭氧发生器消毒枪!(嗡嗡震动)

他就在玄关这片被“僵尸肉腥风”污染的区域,开始旁若无人地往身上套装备!动作虽然因为恐惧有些僵硬,但步骤一丝不苟!

冷锋看得目瞪口呆:“大……大师?您这是要……下冰洋探穴抓雪怪?”

唐果果捂着嘴憋笑,肩膀疯狂抖动:“废……废……物!你这身……是打算去给南极企鹅接种疫苗?”

洛由一充耳不闻。当最后将那顶把整张脸(包括护目镜)都包裹进去的厚重头罩(像宇航员头盔升级版)扣上,连接好供氧系统发出“嘶嘶”的供气声后,他整个人被包裹成了一个臃肿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和消毒气味的白色球体。唯有头盔前面罩上两片护目镜片折射着灯光,像雪怪的眼睛。他拿起臭氧消毒枪,启动开关——

“嗡——滋滋滋!”

一股淡蓝色的、带着强烈刺鼻电化学气味的臭氧雾气瞬间从枪口弥漫开来!

洛由一这才转向目瞪口呆的冷锋,透过厚实的面罩,发出电子合成般(供气系统自带变声?)沉闷的指令:

“坐标确认。极端污染源(僵尸肉)……重点清除区。带路。”

半小时后。“鲜味时刻”超市总部,超低温冷冻仓库门口。

还没靠近那扇厚重的、凝结着厚厚白霜的冷库金属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实质的冰冷和死寂感就扑面而来。空气净化器开到超强档的冷风在这里像个无力的笑话。冷库门像一个巨大的冰箱嘴,源源不断地向外吞吐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

冷锋带着洛由一和唐果果走到门口,在值班保安(裹着军大衣还瑟瑟发抖)充满敬畏的目光中,用最高权限打开了多重安全锁。

“轰——隆——咯吱——”

沉重的金属门向两侧缓缓滑开!一股远超想象的寒流如同高压气体炮般轰出!

站在最前面、如同白色雪球般的洛由一,瞬间被这股纯物理的寒流冲击得整个人向后晃了一下!厚重的防寒服似乎毫无作用!那刺骨的冰冷感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穿透层层防护,狠狠扎在他的骨头缝里!

“呃啊——!!” 一声被面罩严重扭曲、但依然能听出极度惊恐(夹杂着冰碴撞击声)的闷哼从“雪球”内部传出!洛由一感觉自己掉进了冰河世纪的冰川深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他瞬间开启背上的氧气加热和微型制暖系统(嗡嗡声大作)!但这微弱的热量在绝对的零度地狱面前杯水车薪!

更要命的是!伴随着寒流喷涌而出的,还有一股极其混杂、浓度爆表的——

生肉冷藏特有的浓郁腥膻气!(新鲜与不新鲜的混合?)

真空包装袋的塑胶气味!

工业强力冷冻杀菌消毒剂残留(含氯)!

以及无数种蛋白质、脂肪、细胞液在极限低温下缓慢新陈代谢(死亡?)所释放出的……难以名状的、如同万古冰原深处生命消逝般的沉郁死气!

这种味道并非臭味,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存在感消失的气息!

“呕……” 洛由一即使隔着过滤系统,都感觉自己的嗅觉神经被瞬间冻结又灼伤了!胃里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和生理性不适让他全身僵硬!

“洛…洛侦探?请?” 冷锋顶着寒风,试探着问。他看到洛由一不动了,像个被冻僵的雪雕。

洛由一艰难地挪动穿着加厚胶靴的脚,每一步都像是在粘稠的冰浆里跋涉。他进入冷库区域。如同踏入了白色地狱。头顶是粗壮的、布满白霜的管道。四周是高达十几米、堆满各种印着外文标签纸箱的金属货架。架子上的冷霜厚得能当防弹装甲。空气仿佛被冻结了,吸一口就像吞了冰碴子。照明来自高悬的冷光LED灯,惨白的光线映照着货架上整整齐齐、如同棺椁般码放着的进口肉品箱。

冷!冷得洛由一怀疑自己昂贵的防寒服是南极企鹅友情赞助的假货!骨头缝里的寒气让他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面罩下咔咔作响)!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冷雾弥漫的空气,像一把劈开虚无的光剑。

“就……就在这片E区……” 冷锋裹紧大衣,声音因为寒冷和心痛而发抖,指着前面一片堆放澳牛、和牛的高端货架,“前几天还在特级品区呢……”

洛由一笨拙地挪过去(像只被拴了脚的白熊)。灯光下,冷锋抽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和牛牛排样品(样品是昨天发现的,带出来了解)。透明塑封内,那块标着天价的“纯血和牛”牛排肌理松散无力,色泽暗沉灰败,仿佛已经死去经年。这对比旁边同样包装、但依旧呈现鲜嫩粉红纹理的牛排,触目惊心!

时间窃贼?!肉在绝对低温下自己变老了?!

洛由一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这比生化僵尸还可怕!是维度崩塌还是时光陷阱?!他下意识地就想举起手中的臭氧消毒枪对着那盒“僵尸肉”来个净化突突!

就在这时!冷库内部远处传来一阵极其刺耳、如同怪兽磨牙般的——

“嗡嗡嗡——嘎吱嘎吱——!!!”

机械运转的噪音?!有人在冷库里操作设备?!

“谁?!谁在里面?!”冷锋脸色一变,厉声喊道!

只见远处一个穿着超市统一蓝色工装、裹着破旧棉袄、戴着厚厚耳套口罩的身影(只能看清是个中年男性),正吃力地操作着一个连接着粗大金属管道的小型液压推高机!似乎正将一箱沉重的货物往高货架上送!巨大的噪音正是推高机的液压泵和链条传动发出的!

那推高机的金属履带在冰面上滑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距离洛由一大概十几米!

洛由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和陌生人的身影(在冷库!这个僵尸肉地狱!)惊得头皮炸裂!防护面罩下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猛地一个激灵,惊恐地想后退!结果穿着笨重胶靴的脚在光滑如镜的冰冷地面上打滑!

“哎哟!”

洛由一惊叫着向后倒去!为了保持平衡,那只紧握着大功率臭氧消毒枪的手下意识地往旁边货架上一撑!

“呲——哗啦!!!”

好死不死!他撑的位置,正好是一大排摆放整齐、价格足以让普通人倾家荡产的——日本冻甜虾!!

臭氧消毒枪还在喷着刺鼻的臭氧!蓝色的气雾瞬间笼罩了那几盒精致的透明包装甜虾!同时!巨大的撞击力(来自他的体重和防寒服的冲击力)让货架剧烈摇晃!

如同最精妙的连锁反应!被臭氧笼罩、又被撞击撼动的那几盒冻甜虾,如同多米诺骨牌般——

轰然垮塌!

盒子如同冰雹般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晶莹剔透的冻虾如同无数颗粉红色的宝石子弹,四处崩射飞溅!瞬间在洛由一脚边的地面上,铺出了一条闪亮的、价值连城的……冷冻虾肉地毯!

崩飞的虾子甚至有几只精确地砸在了洛由一的头盔面罩上!“啪!啪!”声响!像几只愤怒的粉红外星生物在拍打他的舷窗!冰碴子和腥气瞬间糊满视野!

“啊啊啊啊啊——!!!!” 洛由一在防寒服内发出了被彻底吓破胆的、非人类般的尖叫!(可惜面罩隔音效果太好,外面只能听到微弱的“呜呜”声)。

“住手!你在干什么?!”

冷锋又急又怒的咆哮!

推高机操作员(老张)懵逼的抬头!

唐果果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吼:“废物!快捡啊!一斤三百八!”

无数粉红虾子在地面冰冷地弹跳……

轰隆隆隆!!!

冷库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再次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个高大魁梧、穿着黑色皮夹克、肩宽如门板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冰山,带着一股能把冷库再降温十度的磅礴寒气,出现在门口!

刑警队长马大河!他脸罩寒霜,比冷库的墙壁还要坚硬冰冷!锐利的眼神如同两道冰锥,瞬间刺破弥漫的冷雾,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正陷在甜虾堆里、被蓝白臭氧雾气包裹着、手中还捏着不断滋滋喷气的消毒枪、头盔上沾着几只冻虾、姿势扭曲、如同被冻僵了还在跳街舞的白色“米其林雪怪”!

马大河的额角青筋,在看到眼前这幕超越人类想象力的场景时,终于突破了承受极限!如同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琴弦——

猛地暴起!!!

他一步踏入冷库(刺骨的寒意让他也皱了皱眉),指着那个蠢到突破天际的白色身影,发出了一声如同暴风雪中心卷起的、充满极致鄙夷和绝对愤怒的咆哮:

“洛由一!你是嫌命长还是专程跑来给老子制造科幻灾难片的?!对着冷冻虾喷臭氧?你他妈下一步是不是要召唤冰河世纪猛犸象出来给你腌僵尸肉干——?!!”

咆哮声在冰冷的金属货架间回荡、反弹、放大!震得头顶悬挂的冰霜簌簌下落!冷锋被吼得一哆嗦!老张吓得差点从推高机上掉下来!唐果果兴奋地掏出手机准备录像!而我们的“雪怪侦探”洛由一……

在头盔面罩下,清晰地感受到头盔上冻虾的冰冷滑落,以及脚下踩着价值数万的昂贵虾子弹的“弹性”,在马大河堪比精神攻击核爆的音波冲击下……

彻底停止了思考。只剩下牙齿疯狂撞击的面罩内壁,以及胃里翻腾的冰碴子。完了,僵尸肉没查出,他自己快要变成冷冻库里第一尊“尖叫消毒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