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解释，拿起一支笔。
“先练好你的功。根扎不稳，什么都是空的。”
屋子又回来了。一盏灯，一个落灰的箱子，还有我手里的那块皮子。
2 迷雾寻踪
我将皮子折好，放回黑漆小盒。盒子连同旧戏本和照片一起，被我塞进背包深处。我拉上拉链。
火车票的目的地是一个陌生的镇名。硬座，三天。窗外的田地变为丘陵，丘陵又隆起成山脉。
我下了火车，找到汽车站。我把纸条上的镇名指给售票员看。他朝停车场角落里一辆生锈的客车扬了扬下巴。客车开了一整天。路越来越窄。柏油路面成了碎石路，最后只剩下土路。
司机在山脚下停了车，打开车门。
“到头了。”
只有我一个人下车。我背好背包。
客车呻吟着调转车头，开走了。一团黄色的尘土落下。
只剩我一个人。路边立着一块石碑，字迹被风雨侵蚀，已经看不清了。我掏出皮子地图。我的手指划过那条离开大路，通向树林里的细线。我调整肩上的背带，迈步走向前方。
林地里铺满柔软的腐叶。空气变得阴冷潮湿。走了十分钟，一堵白墙在我面前升起。是雾。它静止不动。我吸了口气，踏入其中。
世界消失了。鸟叫虫鸣都停了。我自己的呼吸声很响。我的脚步踩在地上，没有声音。古树的树干是灰色的影子，时而出现，时而隐没。我只能看见靴子前方几尺的地面。
我再次拿出皮子地图。我的手心很湿。在这片白色的昏暗里，皮子上的线条发出微弱的光。不亮，但看得见。像一个指引。我将它托在掌心。我向前走，另一只手伸在身前。我的指尖擦过湿滑的树干。一根树枝勾住我的袖子。我把它扯开。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不见了。雾里没有白天和黑夜。我的喉咙干渴。我停下来，拿出水壶喝水。水是温的。
我查看地图。我走路。我再次查看地图。发光的线条分岔了。我沿着左边的路走。地面开始向下倾斜。空气变了。雾的潮气之下，有另一种气味。是泥土，是腐烂物，还有别的。一股甜味，熟透的果子混杂着铁锈。
雾变薄了。白茫茫中开始出现轮廓。一个建筑。我走近。是一座门。用黑沉沉的木头搭成。两根柱子撑着一根沉重的横梁。每根柱子顶上都刻着一张脸，不是人脸。长长的口鼻，空洞的眼窝，嘴巴张开，无声地号叫。
我从门下走过。
雾退开了，像一道幕布，挂在村庄的边缘。我站在一条宽阔的土路上。路的两旁是房屋。黑木和灰石砌成，盖着厚重的坡顶瓦片。它们很老。
一片死寂。没有孩童玩耍。没有狗吠。没有人声。每一扇门都关着。每一扇窗都用木板封着。这是一个闭着眼睛的村庄。
我迈出一步。靴子踩在泥土上的声音很响。左手边一栋房子的二楼，一扇护窗板动了一下。一道细长的黑缝出现，又瞬间消失。护窗板再次关紧。
我沿着路中央继续走。那股甜腥味更浓了。它从泥土里，从房子的木头里，从空气本身里散发出来。
右边又一扇护窗板“吱呀”一声关上了。我没有停步。我感到有目光落在我的背上，我的两侧。从木板后面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