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尽头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老人站在门口。他留着一把细长的白胡子。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衫,衣摆垂到膝盖。他走出门外。另外四个男人跟在他身后,都是老人,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土地。他们随手关上了门。
他们向我走来。脚步缓慢而平稳。领头的老人在离我几尺远的地方停下。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你远道而来。”
我点点头。“我找南傩村。”
“这里就是南傩。”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周围寂静的房屋。“我们一直在等。”
我的手指攥紧了背包的带子。“等我?”
“等那个带戏来的人。”他的目光在我的背包上停留片刻,又回到我的脸上。“你一定累了。也饿了。”
他转过身。“来吧。”
他领着路,走向村里最大的一栋建筑,那像是一个位于中央广场的厅堂。另外四个老人跟在我身边。左边两个,右边两个。我们一起走着。
其中一个缺了颗牙的老人开口说话。“你知道我们的戏?”
“我知道京城里的戏。”
那人摇了摇头,动作缓慢而刻意。“那是给人看的。我们的不一样。我们的是活的。”
我们走到大厅门口。两扇沉重的木门上,雕刻着和村口大门上一样号叫的脸。那股甜味从门缝里涌出。像是屠宰场在太阳下敞开了门。
村长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我。其他老人也停下来,围成一个半圆。
“戏台差不多搭好了,”村长说。“就差唱戏的人了。”他直直地看着我。他的笑容是一条直线,牵扯着他的嘴角。“你准备好登台了吗?”
3 戏台惊魂
村长推开门。
两扇木门向内打开,发出悠长的摩擦声。一股更浓的甜味涌了出来,裹住我的脸。我向后退了一步。
他没有回头。
“来。”
他走进门里。我跟在他身后。那四个老人没有动,他们站在门外,看着我走进去。门在我身后合上了。
里面的光线来自头顶,一个巨大的天井。光柱照亮了中央的空地。
脚下的地面是软的。我的鞋陷了进去。我抬起脚,发出一声黏腻的声响。我低下头,地上的泥土是暗红色的,一些白色的、纤维状的东西缠在里面。
村长走向空地的中心。那里有一个高台。
我们走到高台下面。它有半人高,范围很广,表面也是暗红色的。
村长停下脚步。他把手放在高台的边缘。
“我们的戏台。”
我走近。一股热气从台面上散发出来。台面在动。
它向上鼓起,又缓缓落下。一次又一次。
红色的纹路在台面上蔓延,从粗大的主干分出无数细小的支流。
村长指向戏台的另一侧。
一群人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圈。他们背对着我们。
“我们的画师。”
我们绕着戏台走过去。脚下的地面每一步都发出声响。
那些人没有回头。他们面前放着瓦罐,手里拿着毛笔。
他们正在画东西。
一些淡黄色的、薄薄的片状物。
我走得更近了。一个老人拿起一片,对着天井透进来的光。
我看见了上面细微的孔洞。
一根黑色的短发粘在边缘。他用指甲把它捻掉。
他把那片东西铺在膝盖上,用笔蘸了蘸瓦罐里的黑色液体,在上面画下一道弯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