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萧烈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看。

林雪梅更是惊得嘴巴微张,一时间脑子都懵了,呆呆地看着萧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你小子胡咧咧啥呢?”

王德财回过神来,气得脸都青了,“萧刚临死前把媳妇托付给你?放屁!我咋从没听说过这茬!”

萧烈不慌不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大衍朝自打开国以来,就有'兄终弟及'的规矩,哥哥没了,弟弟继承家业,包括娶嫂子为妻,这谁不知道啊?我哥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嫂子和孩子,等守孝期一过,就让嫂子改嫁给我。咋地,里正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面面相觑。

萧烈说的确实不假,大衍朝老百姓中间,这“兄终弟及”的传统老早就有了。

尤其是在乡下,兄弟顶替过世丈夫的位置,照顾其妻儿老小,那是常有的事。

王德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地说:“胡扯!我咋从来没听萧刚提起过这茬子事?”

“切,我哥的家事,还用得着跟你老汉儿请示不成?”

萧烈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林雪梅,眼神里带着暗示,“嫂子,我大哥临终前是不是这么交代的?”

林雪梅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声音虽小但很坚定:“是。是啊。”

这下,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严富贵那张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肥肉直颤。

他怒目而视,死盯着王德财:“好你个王里正,敢耍老子?!”

王德财吓得冷汗直冒,连连摆手:“严老爷,我哪里知道有这一出啊!这小兔崽子肯定是胡编乱造。”

“编不编的,问问当事人不就明白了!”

严富贵转向林雪梅,“萧刚临终前真有这话?”

林雪梅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但表面上却出奇地镇定,直视着严富贵那双贼眼:

“是真的。我相公临终前的确这么说的。他。他说萧烈虽然以前不着调,但迟早会改,到时候让我跟着他过日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这。这。”

严富贵气得脸都歪了,火冒三丈地瞪着周围所有人,“你们不是说她没婚约吗?这不是糊弄我是啥!”

王二癞子吓得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林满仓也是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

“哼,看来是没戏了。”严富贵气哼哼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王里正,回去再跟你算账!”

王德财还想再说什么,被严富贵一瞪,只好蔫了。

严富贵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王二癞子一眼,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小腿肚子直打颤。

林满仓夫妇也很是难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李氏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咱也走吧,这事儿黄了。”

林满仓望了妹妹一眼,满脸愧疚,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跟着媳妇离开了。

就剩王德财还杵在那儿,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来,死死盯着萧烈和林雪梅,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里正还有啥事吗?”

萧烈冷冷地问,眼神里带着几分狠劲。他个子高大,肩膀宽厚,一看就不好惹。

王德财心里窝火,但也知道自己不是萧烈的对手,只能咬牙切齿地说:“萧烈,这事儿没完!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临走还使劲摔了院门,“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小荷儿哇哇大哭。

林雪梅赶紧抱起孩子哄着,等院子里安静下来,她才长出一口气,拍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多亏有你。”她轻声对萧烈说,眼睛还红着,“要不是你及时回来,我和小荷儿可就遭殃了。”

萧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嫂子别这么说,我也是临时起意,瞎编了一通。你。你别见怪啊。”

“哪能呢。”林雪梅摇摇头,忽然小声说,“其实。其实你哥真说过类似的话。”

“啥?!”

萧烈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我哥。我哥真说过这话?!”

林雪梅点点头,脸上飞起两片红霞:“你哥临终那会儿,确实跟我念叨过,说你要是哪天改了性子,不再那么浑,就。就让我跟着你过日子。他说你其实根子不坏,就是欠管教。”

萧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那个平日里木讷寡言的哥哥,竟然在咽气前想得这么周全。

“我。我。”萧烈结结巴巴地,脸上也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林雪梅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那会儿我也没当回事,毕竟当时你还是。那副德性。可你如今变了这么多,我就想起你哥的话了。”

两人一时无言以对,屋子里静得出奇,只听得见小荷儿在咬手指头的啧啧声。

气氛既有点尴尬,又有种说不出的微妙,两人都不敢对视,眼神飘忽不定。

“那啥。”萧烈清清嗓子,打破沉默,“既然里正他们都当真了,那以后在外人面前,咱们可能得装装样子了。”

林雪梅红着脸点点头:“嗯。我晓得。”

“我意思是说,”萧烈继续解释,声音越来越低,“要是碰上村里人,你可能得。得装作是我的。”

“娘子?”林雪梅小声接上,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萧烈连忙点头,又赶紧补充,“当然了,这只是装装样子,给外人看的,平常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林雪梅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萧烈。

两人又没了话茬,彼此心里都翻江倒海的。

每回一不小心对上眼,立马就脸红脖子粗地别过头去,活像两个刚开窍的毛头小子和黄花闺女。

“对了,”萧烈忽然眼睛一亮,“那你以后在人前是不是得改口叫我'夫君'啦?”

“啊?”

林雪梅霞飞双颊,羞得直跺脚,“你。你胡说八道啥呢!”

萧烈看她那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逗你玩呢,别当真。”

林雪梅抿嘴笑了,悄悄瞥了萧烈一眼,心里竟有些甜滋滋的。

“对了,嫂子,这野兔处理一下,中午就能炖了。”萧烈指了指地上被遗忘的猎物,转移了话题。

林雪梅如蒙大赦,连声应好,赶紧去收拾兔子,好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萧烈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背影,心里也是一阵怦怦乱跳。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对嫂子。不,也许很快就不能叫嫂子了。生出这样特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