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校草为了时刻和我在一起，自愿做了我家大小姐的保镖。
我们在别墅的地下室偷尝了99次。
暗无天日的房间，窄小的单人床，根本透不进光的窗户。
他却很享受。
每次事后，都抱着我说，为了我做什么都值得。
还总是指天发誓。
“等我以后有钱了，能让你也住上这么大的别墅，我一定会娶你。”
为了他这句话，我每天瞒着他，打八九份工。
但不为了买什么大房子。
只为了给先天耳聋的他，换一个更好的人工耳蜗。
就在我在饭店里刷盘子的时候，却碰到了本该在别墅里值班的程星野。
1
程星野拿出一张顶级的金卡，带着一帮兄弟，点了一桌不下于十万的酒菜。
我在隔壁包间打扫卫生，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声音传来。
“程少爷，你还要陪你那个小保姆玩多久啊，她要是知道你身价几千亿，却一分钱都不给她花，估计会哭死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程哥是跟安夏赌气呢。安夏最近不是看上了程家的司机嘛，程哥就故意泡安夏家的保姆，看谁先低头。”
“要不你以为程哥能看上那个不值钱的玩意？”
“不过还得是我们程大少，天生情种，为了时时刻刻能看到安夏姐，让他去当安家的保镖都可以，佩服佩服。”
“话又说回来了，那个小保姆身段怎么样？睡起来爽吗？”
一句句侮辱人的话，直直戳进我心里，把我扎得遍体鳞伤。
程星野一个字都没说，任凭他们讨论我的话越来越下流。
直到这刻我才相信。
那个和我一样，在安家打工的男人，竟然就是京圈最富贵的大少爷！
他时时刻刻想看到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小姐安夏。
他欺骗我的感情，玩弄我的身体。
也只是因为我的身份足够低贱。
和安夏喜欢的司机一样，都是他们可以一脚踩死的小蚂蚁。
我端着餐盘走回后厨，听到同事的惊呼，才发现我手上划了个大口子，大股大股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每一个脚印。
我的半条命，仿佛都要跟着这些鲜血流走了。
在后厨冷静了一会儿后，我打给了导员。
“我愿意去非洲做交换生，导员请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忍了又忍，声音里还是带了一丝哽咽。
好在导员没有追问，只是十分诧异地关心。
“小鱼，你真的想好了吗？这次去非洲研究的课题非常艰苦，至少五年不能回国，也不能和家人见面，你不是说你男朋友是残疾人，你放心不下他吗？”
程星野那样的大少爷，就算听力不好，也有无数人上赶着巴结。
哪里需要我去替他操心。
我的语气非常坚定：“我想好了，我去非洲。”
导员也高兴了起来。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我现在给你申报名额，机票就定在两周后。”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男朋友，可以把他的电话给我，我定期去看望他。”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单的人工耳蜗，努力扯出笑容，却怎么笑都充满苦涩。
“没关系，不用麻烦您。我们打算分手了。”
结束在饭店的晚班后，我找主管辞职领了工资。
回到别墅，程星野已经在房间里等我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小鱼，你手怎么了？最近你在忙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抽回被他仔细查看的手。
“快毕业了，比较忙。”
程星野根本不在意我答了什么，转身从双肩包里拿出一瓶神仙水，嘴角扬起愉快的笑意。
“工资发了就给你买了，我看那些小姑娘都爱用，喜欢吗？”
我随手放在茶几上，面无表情：“喜欢。”
他见我拿起来看的想法都没有，眼神中闪烁着意外。
从前他送我五十块的手机壳，我都会仔细收好，根本舍不得用，还埋怨他乱花钱。
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是傻得可怜。
程星野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了？不高兴吗？”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有，你不需要送我这种贵重的化妆品。你不是说要攒钱结婚吗？”
他看我和往常一样，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还从身后搂着我，亲昵地蹭我的耳尖。
“不用替我省钱，我以后会带你过好日子的，到时候你用神仙水泡澡都行。”
我掩去眼中的讥讽，推开他回了卧室。
拿起手机预约搬家公司，正好看到安夏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感谢某人亲自送我来酒店。】
【就是这个总统套房太寒酸了，下次定个好一点的。】
2
安夏照片上的酒店，一个普通房间，都要五万一晚。
明亮的浴缸上方，摆着一排大牌护肤品。
程星野给我的神仙水就混在其中，是最不显眼的那个。
原来，他送我的东西，是安夏酒店的赠品。
一毛钱都不用花。
我应该心痛，应该流眼泪，应该咒骂男人的无情。
可这刻我却升不起和他对峙的欲望。
我的心彻底死在了今天。
我是穷，但也有尊严，凭什么成为这些大少爷和大小姐戏弄的小丑。
误以为程星野是我一个世界的人，是我这辈子犯过最蠢的错误。
接下来的一周，程星野都没再和我见面。
他说安夏要出去旅游，他不得不去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可我看见了他手机上的记录。
知道他向沿途的每个城市都空运了五百二十束鲜花，计划着直接向安夏求婚。
我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是去学校，将我前往非洲的手续一一办好。
可还没到一周，程星野狼狈地回来了。
他额头烫得能煎鸡蛋，两只眼睛烧得通红，扑倒在我身上后，带着哭腔质问了我一句又一句。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
“你喜欢花，我找人空运，你喜欢钻石，我拍卖了一个亿的钻戒。我请了所有兄弟见证我向你求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只是咳嗽了一声，你就带他去医院了。”
“我喜欢你十几年，放下面子来你家做保镖，我的心意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炙热的眼泪洒落在我的肩头。
我头一次见到程星野这么凄惨，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已经烧糊涂了。
把我认成了安夏。
而且很明显，他对安夏的告白再一次失败了。
屋里的光线非常暗，我突然想到，他每一次在和我缠绵的时候，都看不清我的脸。
那他到底在想什么。
程星野从我身上爬起来，一双红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以为他清醒了，刚想开口，就见男人从耳朵里，拿出了他的人工耳蜗。
他将那两个小东西捧在掌心，送到我面前。
“夏夏，我没有喜欢上杨小鱼，你看这个耳机，它里面都是你的声音。”
我一怔。
从他手心接过那两个物件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小巧的机器，从我指尖滑落，可在极短暂的时间里，我还是看清楚了。
那只是一对蓝牙耳机。
他所谓的先天耳聋，是骗我的。
一对进口的人工耳蜗十五万，是我饿到低血糖，累到胃出血赚来的。
而他和我在一起，却听着安夏的声音。
我在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将高烧的程星野丢在家里，转身离开了别墅。
程星野烧到肺炎。
他从医院醒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这么疼。
而我也不在他身边。
以前程星野但凡有一点不舒服，我都会彻夜不眠地守着他。
生怕他有一点意外。
可现在我不在了，不仅不在，他向安家的其他佣人询问时，才知道我已经辞去了安家的工作。
程星野给我打电话时，强烈的慌张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我在哪。
“小鱼你为什么要辞职？你不在这干了打算去哪？”
我将需要带走的东西一一放进行李箱。
“我和安家的合约结束了，毕业后可以找个正式的工作。”
程星野的语气弱了下来。
“是，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有很多公司愿意要你的，是比做保姆强。”
“就是我的合同还没结束，我再干一段时间，安家工资给的高，我很快就可以攒到钱娶你了。”
我随口应了一句，挂断电话。
安夏朋友圈里，那个司机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经常有两人亲吻和牵手的照片。
每次安夏秀恩爱，程星野就会给我打电话，说的话又颠三倒四，根本听不懂。
他还非常执着于说他爱我，在安家的别墅很想我。
甚至还说他的耳朵有点疼，想让我帮他按按。
我只默默听着。
飞机起飞的前三天，我将所有的行李都先托运到了非洲。
飞机起飞的前两天，我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并告诉了所有朋友，我要去非洲做五年交换生。
直到最后一天，人工耳蜗的工作人员联系我，要上门给患者安装。
程星野的兄弟给我打来电话，说程星野喝得烂醉，一直叫着要找我。
我想了想告诉他。
“你们在哪，我有东西要给他。”
3
我所有的东西都不在国内了，除了收拾出来的一个纸箱。
那里面都是程星野送给我的东西，被我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我在每一件东西上，都标注了他原本买了什么。
一束干花，是他买了三千的鲜花送的，花费零元。
一盒马卡龙，是他买了两万的巧克力后，用积分兑换的，花费零元。
一个小熊玩偶，是他包场了游乐场后，参与游戏的奖品，花费零元。
满满当当的一箱东西。
每一件都包装精美，仿佛是它的主人精心准备后才诞生的。
实际上都是可有可无的赠品。
在程星野的眼里，可能我也是安夏的赠品。
比起正主来说，到手太容易，抛弃也很简单。
我将一个笔记本放了进去。
那是我为了攒钱买耳蜗记账用的。
做家教，一小时两百元。
写文案，一篇稿子一百五。
卖手串，一条二十五。
一笔一笔记下了我所有的血泪和汗水。
最后变成了一个已经退款的十五万的账单。
我带着他们赶到程星野兄弟所说的酒吧。
一进门，就见到程星野抱着安夏在酒吧中心的聚光灯下接吻。
他脸上满是喜悦，高兴得告诉在场所有人。
“今天我买单，你们的帐都记我头上。”
他没看见我。
程星野兄弟一头冷汗地和我解释。
“嫂子，都是误会，程哥最近中了个奖，心情好。”
“他和安小姐都喝多了，做事没有分寸。”
我将箱子交给他。
“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告诉程星野，我和他分手了。”
说完我转身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
车开到机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我的手机铃声一阵阵响起来，微信也震个不停。
全都是程星野给我发的。
我一个电话也没接，也一条消息都没看。
没有丝毫犹豫拔下了电话卡。
将程星野拉黑删除。
过了检票口，我离开这里，就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第2章
程星野的酒醒了。
原本在他看到那个箱子的时候，告白成功的兴奋还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根本无心去思考杨小鱼以后要怎么办。
只是意识到要跟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分手，心里还是涌上了一丝不舍。
周围的哥们知道这是杨小鱼送来的。
纷纷起哄着要打开看看。
“程少爷，看看你们家小保姆都送什么好东西来了，这份量可不小啊。”
“咱们要不要赌一把，这一箱东西值多少钱，能不能地程少一件衬衫。”
“这你是高估她，还是低估程少，换成袜子还靠谱一点。”
程星野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其实他知道，现在他已经不是浑身上下价值千金的程少了。
自从他说要娶杨小鱼，那傻姑娘就傻乎乎地开始攒钱，节约成本。
总是给他买十元十双的袜子。
也许是在给自己攒嫁妆吧。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声，突然也有点好奇，杨小鱼到底给他送了什么。
装这么大一箱子。
他让别人将箱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
大家开始算这些东西都值多少钱。
“0元。”
“0元。”
“怎么都是0元啊，还都标注好了。”
安夏捂着嘴噗嗤一乐。
“我们家的工资可给的挺高的，杨小鱼拿出这些穷酸货，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你说是不是？阿野。”
程星野配合地笑了笑，嘴角提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勉强。
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他给杨小鱼的。
而不是杨小鱼给他。
他送的时候，只是想着怎么保守自己是程家大少的秘密。
却没想到，这些东西现在会变成一记记耳光扇在他自己脸上。
只是，这些东西杨小鱼都非常珍惜。
现在为什么都给他送回来了？
他心里感到了一股大大的不妙，这种不安全的感觉，甚至超过了他知道杨小鱼辞职的时候。
“这怎么还有个笔记本？这破本子也值五块，不会是最值钱的东西了吧？”
程星野回过神，一把将那个本子夺过来，翻开。
在那刻，他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断。
所有东西都在他的大脑中清空。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东西，确实是最值钱的那个。
4
我到非洲后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在我离开的三月后，导员告诉我，程星野来找过我。
但是因为我说过我们已经分手了，导员就没有告诉他我到底在哪。
这无疑是对我最好的做法。
当初给了程星野那箱东西，我并不是为了让他怀念我，或者后悔为什么要骗我。
这对我来说，只是侮辱了我的感情。
我只是想告诉他，我们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再也不相见，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父母，唯一有记忆的母亲，原本就是在安家打工。
所以长大后，为了报答安夏父亲的收养之恩，才会留在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现在我自由了，程星野就算把天翻过来，也找不到该怎么联系我。
交换生的第三年，课题组的老师告诉我，有一个非常有钱的大佬，投资了我们课题。
这大佬是从国内来的，看在课题组里华人实在不多的份上，让我去接待一下。
于是，我就在机场，和程星野四目相对。
他看到我后，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只是我实在连一个表情都没有，所以眸光很快暗淡。
程星野走过来，一双狗眼里满是深情。
“小鱼，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在国外还好吗？”
我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主动和他握了握手。
“多谢程少的关心，我代表我们课题组欢迎你的到来。”
程星野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他以前只有在面对安夏时，情绪才会转变得这么快。
对我要么是温柔地笑，要么是猴急地和我在床上交缠。
我看了看他身后：“您的妻子呢，她有一起来吗？”
程星野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没有妻子！我没有结婚！小鱼我找了你三年，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除了迷茫以外，实在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程先生，我记得你当初说过，你喜欢了安夏十几年，比起十几年的暗恋时光，这三年应该也不算难熬吧。”
“而且恕我直言，我并不想被你打扰，也并不想被你喜欢。如果不是课题需要，我现在已经回学校了。”
程星野的手颤抖了起来，可是他还是克制着力度，像是怕把我给抓疼了一样。
他满目哀求地看着我。
“小鱼，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吗？我的欺骗就让你这么难以接受吗？”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有钱，而且有很多很多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
我最后一丝耐心都耗尽。
“程星野，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你这副可怜相了。”
“上次还是因为你追求安夏，但是安夏不答应你。”
“怎么，到手了就不喜欢了，就喜欢你追不到的人。”
“你是喜欢受虐吗？”
程星野仿佛被雷劈中，身子狠狠摇晃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彻底哑口无言了。
我给他的爱一直都拿得出手。
在以为他是一个穷保镖的时候，我都会尽我的全力给他最好的生活。
更何况他的真实身份是阔少爷。
我告诉程星野。
“是你不配得到我的爱。”
回学校后，我向朋友打听了一下程星野和安夏的事情。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抱希望能打听到，谁知朋友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
安夏会答应程星野的表白，其实是利用他的感情。
程家那个司机宋凭一直不肯答应她的表白。
所以她就答应了程星野的追求，想逼宋凭一把。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凭仍旧拒绝了安夏。
安夏被彻底伤透了心，决定转头给程星野一个机会。
京圈谁不知道，程星野对安夏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
哪怕是安夏随口提的一个要求，程星野都会放在心上，仔细帮她实现。
美人回头，本来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
可安夏公开表白后，程星野却拒绝了。
让安大小姐在所有人面前狠狠落了面子。
这哪里是安夏能够忍受的。
两人斗法以后，这件事就传得越来越广。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朋友问我。
“程星野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是他多年不离不弃的女友，小鱼，他不会是在说你吧？”
我冷笑了一声。
“他的女友是谁我可不知道，但我目前还单身。”
程星野想回到从前。
但是他也不想想，他带给我的伤害，要怎么修复。
我要怎么才能当作那场刻骨铭心的欺骗从来没发生过。
5
所有人都知道我讨厌程星野。
课题组的师兄尽力不让我们见面。
但架不住程星野是属狗屁膏药的。
他把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饭桌上，当众宣布。
“我可以资助一亿五千万，但我有个要求。”
我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如果是过分的要求的话，我们是不可能答应的。”
“小鱼你别把我想的这么坏。”
程星野露出受伤的神色。
“只是我要求，这些经费，必须有百分之十，交给杨小鱼支配，她在经费在，她不在的话，资助我可以随时撤销。”
课题组的同事们纷纷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我的五年项目期已经过半，剩下是选择更好的发展空间，还是回国找一个安稳的工作，都应该是我自己的选择。
而不是被巨额经费困在这里。
师兄提议：“要不要加个时限，小鱼两年留内在这里，就可以。”
程星野拒绝。
“不行，最少五年。”
我有些无语地瞪着他。
“你到底要干嘛，如果你不是诚心投资我们项目组的话，现在也可以退出。”
“我们的研究成果可以转化为经费，也可以找其他人投资，有钱的不止你一个。”
程星野移开了目光，不敢和我对视。
“我只想让你再给我五年的机会。”
“小鱼，如果你再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又要找你三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折腾了。”
“只要你给我五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知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我心里的人，真的只有你。”
我冷哧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那你就试试吧。”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我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程星野追人的本事我还不知道吗。
他追安夏追得那么认真，无非也就是砸钱砸钱砸钱。
我是普通人，但钱我可以自己赚。
用不着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了所有的尊严。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程星野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他执着于给我送饭。
打开饭盒后，是带着鸡蛋壳的炒鸡蛋，和几乎熬成粥的米饭。
程星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是第一次做，卖相不怎么好看。”
我将饭盒扔进垃圾桶，不去看他发白的脸色。
“做不好就不要端出来给人吃。”
“大少爷吃苦了下厨房了，就想道德绑架我，接受你的好意？”
说完转身便走。
我以为这种把戏他只会玩个一两天。
可是他竟然坚持了一周。
而且从第二天开始，菜的长相，就已经变成正常了。
也不知道他的练了多久。
我咬了一口：“咸了。”
然后喂给了楼下的流浪狗。
无论他做的好坏，我都没有吃过。
我眼看着程星野的忍耐程度越来越高。
原来我将饭菜丢掉，他还会露出委屈的神色。
到了后面，好像把东西送到我面前，就已经满足了似的。
我应付他渐渐也开始疲惫。
我开始问程星野。
“你原来追人不就是转账吗，你不能恢复到原来吗？”
至少转账我点拒收就可以了。
程星野暗淡下脸色。
“你不喜欢。”
“小鱼，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不想做。”
我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
要是程星野原来有这样的觉悟，我们之间也不会走到这步。
6
程星野现在特别喜欢跟着我。
我外出参加学术会议，他也要开车远远跟在后面。
可意外的发生就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会议室的吊灯突然垮塌。
我就站在吊灯的下面。
危机关头，我只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将我推开，吊灯径直砸在了那人身上。
我瞳孔一缩。
“程星野？！”
他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眼神还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救护车来了以后，他仍是不断地扭着脖子，确认我在哪。
我不得不轻轻说了一声：“我没事。”
程星野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程星野在icu躺了三天。
我忙着处理其他烂摊子，没空去看他，等我去的时候，他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
程星野不可能不失落的。
只是看到我来，就立刻绽开了一个阳光的小脸。
“小鱼你来啦？”
“我现在没什么事，医生说，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感谢程先生救了我一命，为了我们两个都好，你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程星野的脸色都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小鱼，你为什么要和我这么生份。”
“而且，我舍下命救你，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的眼神仍是平静无波。
“我可以原谅你，看在你救了我命的份上，但是原谅你和重新和你在一起是两回事。”
“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会感激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不会嫁给我的救命恩人。”
“程先生，你最好少看点言情小说。”
“你想要的补偿，除了感情方面，其他我都可以尽力满足你。”
程星野的腰仿佛被砸弯了。
他的眼中满是泪光。
“可是我想要的，也只有一个你啊。”
我的呼吸一窒。
这曾经是我最想要的情话，可它出现在这里，就是不合时宜。
我看着程星野，几乎觉得他可怜。
“抱歉。程星野，你不要再执着于我了。”
“你是大少爷，有着无限风光的生活。我现在也活得很好，前途一片光明。”
“想当初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只能挤在别墅又黑又小的地下室。”
“安夏讨厌我，我分到的地下室都是最破的。”
“你不觉得，咱们分开，会比在一起要好得多吗？”
程星野哀哀地看着我。
像是又千言万语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可他还是固执地盯着我看。
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抄起了床头的水果刀。
然后对准了自己的耳朵，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小鱼，你是恨我骗你对不对？”
“我把自己的耳朵捅聋，是不是就不算我骗你了。”
我一把摁住他的胳膊。
程星野一个大男人，竟然几次没有挣开我的手。
我立刻叫来医生护士。
他们给了程星野一阵镇定剂，让男人沉沉睡去。
我准备离开时医生叫住了我。
“这位小姐，你是患者的家属吗？”
“他现在患有白血病，我们医院的设备没有那么好，最好让他转到其他医院去。”
我愣怔了一下。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我很快就想起了程星野之前的那个眼神。
他说他没有时间来折腾的眼神。
和只要我给他五年机会的眼神。
原来程星野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他这五年的期限，也是生命的期限。
7
我让程星野回去，他不肯。
弄得我每天都很烦躁。
我讨厌这种被迫要背上一条人命的感觉，几乎是恶狠狠地质问他。
“你有毛病吗？你以为你自残就能让我妥协？”
“你生病了就去治，我还算你是个正常人。”
“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非要缠着我到死了，再说是我害死的你吗？”
程星野的脸白得都不像活人了。
他祈求地看着我。
“我会好好吃药，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小鱼，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我只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每天都好想见你，见不到你我就睡不着。”
“你不知道，我找你的那三年，我几乎每天都睁眼到天亮，我是畜生，小鱼我不该骗你。”
我偏过头去。
“我已经原谅你了，这是真心的。”
“没有办法再爱你，这也是真心的。”
程星野释然地笑了笑。
“好吧小鱼，看在我之前为了救你住院的份上，你能不能完成我三个心愿。”
“我发誓，我的心愿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情上的要求。”
“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
“希望你陪我看一晚星星，希望你陪我过一个生日，希望......”
他苦恼地看着我。
“我暂时想不起来了，但是我保证，我一个月内肯定会想好的，可以吗？”
我答应了。
我是真的不想让程星野死。
他虽然是个人渣，却不是罪无可赦的罪犯。
如果满足他的三个心愿能让他安心。
我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我带着程星野爬上一座山。
地势高，星星似乎也格外明亮。
程星野说是看星星，就只是看，一句话也不说。
我在一边昏昏欲睡。
几乎要睡着时，程星野轻松问我。
“小鱼，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安夏吗？”
还能是什么？
“长得漂亮，有钱，肤白貌美大长腿。”
程星野笑着摇了摇头。
“都不是的。我六岁那年，被我爸用皮带抽了一顿。”
“我浑身都是伤，自己跑到了外面，然后迷路了。”
“又饿又疼的时候，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给了我一个馒头，还给我买了药。”
“她说她也是偷跑出来的，不让我跟着她。”
“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去哪，我就远远跟在后面，直到她走到了安家。”
“安家的叔叔阿姨将我送了回去。”
“安家只有一个女儿，我一直都以为，她就是安夏。”
“我好喜欢她啊，我追了她好多好多年，想让她看我一眼。”
我偏过头去。
眼泪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程星野仍是盯着我。
“我后面问了安夏了，她不知道这回事。”
“安家养大的女孩除了安夏还有你，小鱼，当初是你救了我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我忘了很久，如果程星野不提的话，我根本不会记得。
程星野笑了起来。
“太好了，小鱼，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
“其实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
“我只是爱你啊。”
8
程星野的生日在三天后。
我定了一个很大的水果蛋糕。
但是程星野不要，他要我亲手做的。
以前我们蜗居在地下室相互取暖，为了省一点钱结婚，蛋糕都是我自己买了材料做的。
知道程星野是大少爷后，我还自嘲过人家肯定看不上我亲手做的这点东西。
可现在程星野用行动证明了。
除了我做的，他什么都不吃。
我给程星野插上二十七岁的生日蜡烛。
程星野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二十八的蜡烛了。”
我打了下他的手背。
“少说丧气话，你只是得了白血病，程家那么有钱，还怕一个骨髓找不到吗？”
程星野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然后对着蜡烛许愿。
“希望我还能多几个五年，我的小鱼太倔强了，一个五年我肯定打动不了她。”
“希望小鱼长命百岁，健健康康。”
我捂住了他的嘴。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程星野眨巴着眼看着我，然后在我手心蹭了蹭。
“好吧，我最后一个愿望在心里悄悄说。”
我触电似的缩回手。
他现在像个给他一巴掌，他都会舔我一口的变态。
程星野许好愿后，我们分了蛋糕。
吃了我做的家常菜。
程星野其实已经虚弱了太多，很多东西都吃不下，可我做的他努力塞了好几口。
最后还是我拦下他。
“以后又不是不给你做了。”
“你的第三个心愿到底是什么？”
程星野的目光看着窗外。
我问他：“你不会是想看日出吧？看完星星看日出？”
程星野的眼睛亮了。
“可以吗？”
我简直无力扶额。
“可以，这我不算你许的愿望，你可以再想一个。”
看日出只需要爬到楼顶。
不是我敷衍，是真的很好完成。
日出前的风凉凉的。
程星野推推我的手。
“小鱼，我最后一个愿望是，你能不能说你爱我。”
“骗骗我也行。”
我有些无语。
“说好了你的愿望不包含感情呢？”
“程星野，其实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跟你说，我爱你，只是我爱的是二十四岁的你。”
“是那个会陪我挤在地下室，说他要攒好多好多钱，会很爱很爱我的你。”
“是需要人工耳蜗，没有耳蜗就听不见我说话的你。”
“可是程星野，你知道的，这样的你，并不存在。”
程星野叹了口气。
声音里有些哀怨。
“我就知道。”
一缕阳光跳出地平线。
程星野靠在我身上。
男人含着笑的声音响起。
“我二十七岁，最后一个生日愿望，就是小鱼可以找到一个相爱的人。”
“他会比我好，比我帅，比我有钱。”
“会好好爱小鱼。”
我想说，我不靠任何男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可男人在我身边，停止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