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一件焕然一新、别致优雅的旗袍出现在依萍眼前。它既保留了旧衣的料子,却又脱胎换骨,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时髦和书卷气。
“这……这还是我那件旧衣服吗?”依萍几乎不敢认。
“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傅文佩将旗袍熨烫平整,挂在衣架上,“审美和手艺,就是点石成金的手指。”
恰在此时,隔壁邻居周太太来串门,说是串门,眼神里多少带着点对新搬来这对母女的好奇。一进门,她的目光就被挂在衣架上那件旗袍吸引住了。
“哎呦,傅太太,这是……这是哪家店里新到的款式?这花色,这裁剪,可真别致!”周太太围着旗袍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她是小学老师的太太,家境小康,最注重体面,对穿着颇为讲究。
傅文佩微微一笑,给周太太倒了杯水:“周太太过奖了,不是什么新款式,是我把依萍的旧衣服改着玩的。”
“旧衣改的?”周太太更惊讶了,凑近仔细看,“这手艺可了不得!比‘鸿翔’的老师傅都不差!这玉兰花点缀得,真是画龙点睛!”
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问道:“傅太太,不瞒你说,我柜子里也有几件压箱底的旧旗袍,料子都是好的,就是样子过时了,穿不出去。你看……能不能也帮我改改?工钱好说!”
傅文佩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态度谦和,却不卑不亢:“周太太信得过,我自然尽力。工钱不急,等您满意了再说。”
送走满心期待的周太太,依萍关上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母亲:“妈,你真行!周太太眼光可高了,她都说好!”
傅文佩脸上并无太多得意,只是平静地收拾着针线。
“这是个开始。依萍,你要记住,任何时候,一门过硬的手艺,都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它不靠天,不靠地,只靠你自己这双手。”
她顿了顿,看向女儿:“你的‘手艺’,在笔杆子上。妈改的是衣服,你将来,要改的是世道人心,至少,要先能写出养活我们母女俩的文章。”
依萍心头一震。母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扇紧闭的门。
她不再觉得卖文为生是虚无缥缈的梦,而是一件和母亲改衣服一样,需要扎实“手艺”的事情。
几天后,周太太穿着改好的旗袍去参加一场同事聚会,获得了满堂彩。
不止一个人问她这衣服是在哪里做的。周太太满面春风,回来就对傅文佩赞不绝口,不但爽快地付了高于市价的工钱,还带来了两位新的客人。
傅文佩的“旧衣改制”小作坊,就在这小小的石库门房间里,悄无声息地开了张。
她收费合理,手艺精湛,更难得的是眼光独到,总能根据客人的气质提出最合适的修改建议。
口碑如同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这天下午,傅文佩正在给一件西装修改腰身,门被敲响了,声音带着几分不客气的急促。
依萍跑去开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门外站着的是陆家的司机老李,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体面、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是雪姨的一个远房表亲,姓钱,在陆家大宅里做个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