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崩裂，都伴随着石头无声的哀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块哑石即将被我彻底砸成一地碎渣时。
我抡起了最后一锤。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怨恨。
“开！”
轰——
一声闷响。
整块“哑石”那坚硬无比的外壳，如同被剥开的蛋壳，轰然剥落，碎了一地。
烟尘散去。
高台之上，露出的，不是什么绝世美玉。
而是一尊……石胎。
它天然形成，状如一个蜷缩的人形，通体遍布着血红色的经络。
那些经络，仿佛还在缓缓跳动，带着一股蛮荒的、原始的生命力。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成了圆形，再也合不拢。
我扔掉手里的骨锤，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没有再动一刀。
我看着台下脸色铁青的文氏集团代表，看着目瞪口呆的耆老会，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常鸿。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此物，天成。”
“仪式，已毕。”
2 哑石惊魂
我用最颠覆的方式，宣告了我的归来。
但他们，也用最恶毒的方式，为我准备了下一场葬礼。
耆老会哑了。
文氏集团的脸黑了。
我保住了房契。
但这只是开始。
正式的拆迁补偿谈判会，设在城里最气派的酒店顶楼。
水晶吊灯，红木长桌，衣冠楚楚的人们。
所有叫得上名号的玉石界同行，都被邀请来“观礼”。
观什么礼？
观我裴九，如何再一次被踩进泥里。
常鸿就坐在我对面。
他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定制西装，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微笑。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文质彬彬，金丝眼镜，正是文氏集团的代表。
也是常鸿妻子的亲哥哥。
他们是一家人。
而我，是那个要被家族清除的，外人。
男人推了推眼镜，笑容可掬。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裴大师技艺惊人，我们文氏集团深感敬佩。”
“所以，常规的现金补偿，或者铺位置换，都配不上裴大师的身份。”
他顿了顿，享受着全场的寂静和我的沉默。
“我们决定，为裴大师量身定做一套补偿方案。”
他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赠予协议”。
多么动听的词。
文氏集团，将“赠予”我一处产业。
位于边境三不管地带，一个早已废弃的矿场。
名字，叫做“蛇坑”。
蛇坑。
这两个字一出口，满座皆惊。
连倒茶的服务生，手都抖了一下。
那个地方，不是矿场，是地狱。
毒蛇遍地，瘴气横行，活人进去，不出三天就得被抬出来。
那地方唯一产出的石头，叫“蛇皮石”。
玉石界公认的最下等废料，连铺路都嫌硌脚。
毫无价值。
“矿场附带一座石头院子，产权一并赠予裴大师，供您潜心创作。”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讥诮。
“另外，我们再提供一笔搬迁费。”
他伸出一根手指，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个少得可怜，只够我一个人买一张去边境的单程车票的数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