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旌的手指停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丹翎一眼。
就那一眼,大殿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点。
丹翎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笑起来。
“小仙听闻,这宴上有一位姐妹,身负蛟龙血脉,最善行云布雨。”
我捏着酒杯的手,紧了。
来了。
“此等仙法,平日里难得一见。”
“不如就请这位姐妹为大家展示一番,也算为水君贺寿,为殿下助兴,如何?”
她说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我坐的角落。
一瞬间,三百多道目光,全落在了我身上。
像三百多根针,扎在我皮肤上。
2
我没动。
我甚至还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酒是冷的,我的血也是冷的。
助兴。
她说得真好听。
在座的谁不知道,行云布雨,那是龙族本命神通。
我一个血脉不纯的蛟龙后裔,在龙族太子面前施展这个?
耍得好了,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耍得不好,那就是对龙族的公然挑衅。
丹翎这是给我挖了个坑。
一个我怎么跳都一身泥的坑。
她要的,就是看我出丑,看我惹怒龙族太子。
她就能站出来,装模作样地替我“求情”,在太子面前卖个好。
一箭双雕。
大殿里安静得很。
连乐师都停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
有看热闹的,有幸灾乐祸的,有假装同情的。
天河水君沧衍捋着胡子,没说话。
他活了几万年了,这种小辈之间的把戏,他懒得管。
龙族太子敖旌,靠在椅子上,眼神玩味。
他也没说话。
他好像在等。
等看我怎么死。
我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青色的袍子,皱巴巴的。
我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衣角。
然后,我朝着丹翎笑了笑。
“丹翎仙子,说的是我吗?”
我声音不大,但足够每个人都听清楚。
丹翎也笑。
“除了蔚昭妹妹,这里还有谁是蛟龙后裔呢?”
“妹妹何必谦虚,快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
身上的香粉味,有点冲。
我没看她。
我转身,朝着主位上的沧衍和敖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水君,太子殿下。”
“蔚昭道行浅薄,修为低微,实在担不起‘助兴’二字。”
我的腰弯得很低。
姿态放得足够卑微。
丹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大概觉得我怂了,准备认栽了。
“妹妹太自谦了。”
“血脉神通,与修为高低何干?此乃天赋。”
“莫非妹妹是觉得,我等不配看你的神通吗?”
她又给我扣了顶帽子。
拒绝,就是瞧不起在座的所有人。
真狠。
我直起身子。
我看着丹翎,眼睛眨了眨。
“仙子误会了。”
“我不是谦虚,我说的是实话。”
“我的血脉,仙子也知道,不算纯粹。”
我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点的“为难”。
“这行云布雨的神通,我确实会一点。”
“但,名不正,则言不顺。”
“我布下的雨,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雨’。”
“这雨要是落下来,淋在各位上仙身上,怕是会污了各位的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