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闭上眼,仔细回想那天的事。

周妈妈被我赶走时,虽然害怕,但眼神深处,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

那不是单纯的恐惧。

倒像是一种……有恃无恐?

她为什么有恃无恐?

难道,她背后还有人?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周妈妈贪的那些钱,足足有三百多两。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和瘫痪的婆婆,就算再能花,也用不了这么多。

那么,剩下的钱呢?

去了哪里?

我猛地站起来。

“阿翠!”

“小姐,我在。”

“去查!给我去查周妈妈!她被赶走之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花了多少钱!一样都不能漏!”

“是,小姐!”

阿翠办事,我一向放心。

三天后,她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让我浑身发冷。

周妈妈被赶走后,并没有回自己的破旧小屋。

而是直接住进了城西的一处小宅院。

那宅院虽然不大,但也要一百多两银子。

她一个刚被解雇的下人,哪来的钱?

更关键的是,阿翠查到,周妈妈的儿子,被送进了城里最好的私塾。

一年的束脩,就要五十两。

而那个瘫痪在床的婆婆,根本就不存在。

周妈妈的老家,早就没人了。

一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

她贪的钱,根本不是为了养家。

而是为了过上好日子。

这让我愤怒,但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寒冷。

真正让我心惊的,是阿翠带回来的最后一个消息。

周妈妈住进那个小宅院的第二天,有一个人去见了她。

那个人,我认识。

是城东秦家绸缎庄的二管家。

秦家,是我爹在生意场上最大的对头。

这两年,为了抢生意,两家没少明争暗斗。

秦家的人,为什么会去见周妈妈?

一个被我开除的善堂管事,和一个京城绸缎业巨头的管家。

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在这一刻,被连上了。

我好像明白了。

周妈妈,根本不是一条贪婪的硕鼠。

她只是一只被人放进我粮仓的,用来探路的棋子。

她背后,站着一条更凶狠,更庞大的狼。

而我,之前只顾着打老鼠,却没发现,狼的爪子,已经伸到了我的脖子边。

那张小纸条的意思,我也懂了。

“周妈妈,回来了。”

不是她人回来了。

是她的“主子”,开始行动了。

6

秦家。

我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如果只是一个贪心的下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

但现在牵扯到了秦家,就不能那么简单粗暴了。

秦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和我家斗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分上下。

他们既然把手伸到了我的善堂,就绝不是小打小闹。

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善堂这点钱。

而是我柳家的名声。

我柳家几代经商,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和“仁义”二字。

我爹常说,生意做到最后,做的不是货,是人品。

我开善堂,一方面是真心想帮那些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柳家积攒一个好名声。

如果这时候,善堂爆出贪污的丑闻,说我柳知意虚情假意,拿孩子们的救命钱给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