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仔细回想那天的事。
周妈妈被我赶走时,虽然害怕,但眼神深处,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
那不是单纯的恐惧。
倒像是一种……有恃无恐?
她为什么有恃无恐?
难道,她背后还有人?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
周妈妈贪的那些钱,足足有三百多两。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和瘫痪的婆婆,就算再能花,也用不了这么多。
那么,剩下的钱呢?
去了哪里?
我猛地站起来。
“阿翠!”
“小姐,我在。”
“去查!给我去查周妈妈!她被赶走之后,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花了多少钱!一样都不能漏!”
“是,小姐!”
阿翠办事,我一向放心。
三天后,她回来了。
带回来的消息,让我浑身发冷。
周妈妈被赶走后,并没有回自己的破旧小屋。
而是直接住进了城西的一处小宅院。
那宅院虽然不大,但也要一百多两银子。
她一个刚被解雇的下人,哪来的钱?
更关键的是,阿翠查到,周妈妈的儿子,被送进了城里最好的私塾。
一年的束脩,就要五十两。
而那个瘫痪在床的婆婆,根本就不存在。
周妈妈的老家,早就没人了。
一切都是她编造的谎言。
她贪的钱,根本不是为了养家。
而是为了过上好日子。
这让我愤怒,但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寒冷。
真正让我心惊的,是阿翠带回来的最后一个消息。
周妈妈住进那个小宅院的第二天,有一个人去见了她。
那个人,我认识。
是城东秦家绸缎庄的二管家。
秦家,是我爹在生意场上最大的对头。
这两年,为了抢生意,两家没少明争暗斗。
秦家的人,为什么会去见周妈妈?
一个被我开除的善堂管事,和一个京城绸缎业巨头的管家。
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在这一刻,被连上了。
我好像明白了。
周妈妈,根本不是一条贪婪的硕鼠。
她只是一只被人放进我粮仓的,用来探路的棋子。
她背后,站着一条更凶狠,更庞大的狼。
而我,之前只顾着打老鼠,却没发现,狼的爪子,已经伸到了我的脖子边。
那张小纸条的意思,我也懂了。
“周妈妈,回来了。”
不是她人回来了。
是她的“主子”,开始行动了。
6
秦家。
我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如果只是一个贪心的下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消失得无声无息。
但现在牵扯到了秦家,就不能那么简单粗暴了。
秦家在京城根基深厚,和我家斗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分上下。
他们既然把手伸到了我的善堂,就绝不是小打小闹。
他们的目的,很可能不是善堂这点钱。
而是我柳家的名声。
我柳家几代经商,最看重的就是“诚信”和“仁义”二字。
我爹常说,生意做到最后,做的不是货,是人品。
我开善堂,一方面是真心想帮那些孩子,另一方面,也是为柳家积攒一个好名声。
如果这时候,善堂爆出贪污的丑闻,说我柳知意虚情假意,拿孩子们的救命钱给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