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没看地上的顾清瑶,也没看暴怒的丈夫。她一步一步挪到我面前,蹲下,浑浊的眼睛死死锁住我的脸。"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
【我怎么知道?我脑子自己冒出来的!等等……难道他们能听见我脑子里想什么?】
"轰!"王桂香像被开水烫到,猛地弹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我的脑袋:"又……又来了!她脑子!她脑子里在说话!"
江建军也僵在原地,看着我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只从坟里爬出来的怪物。地上的顾清瑶忘了哭,忘了疼,脸上是巨大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屋子里只剩下拉风箱似的喘息。
我被勒令待在自己那个堆杂物的隔间里。门没锁,但比锁了还安静。外面死寂一片,像暴风雨前的低压。
我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上蛛网发呆。后背和手臂火辣辣地疼,提醒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疼死了。下手真狠。顾清瑶挨一巴掌就消停了?凭什么?】
这念头刚滚过去,外面堂屋里,王桂香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带着哭腔:"又来了!她又在骂我们!说我们狠!"
我惊得坐起来。真能听见?
江建军压低了嗓子,像怕惊动什么:"邪门!真他妈邪门!"
顾清瑶带着哭音,弱弱地说:"爸,妈,她是不是……招了什么脏东西?要不找个神婆……"
【脏东西?她才是脏东西!贼喊捉贼!】
"啊!"顾清瑶短促地叫了一声,"她又骂我!"
我捂住嘴,心脏怦怦狂跳。试试?我小心翼翼地想:【顾清瑶上个月偷拿了王桂香藏在米缸底的五十块钱,买了支口红。】
外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凳子倒了。
紧接着是王桂香变了调的尖叫:"五十块?!米缸?!顾清瑶!"然后是翻箱倒柜的哗啦声,以及顾清瑶徒劳的辩解:"妈!我没有!她胡说!"
"啪!"又是一记耳光。"口红呢?!"江建军在咆哮。
我松开手,慢慢躺回去。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原来真能听见啊。这感觉……有点怪,像在脑子里安了个大喇叭,还带全场直播。
一个模糊的念头升起:【要是他们早能听见……】
这一晚,江家的灯亮到后半夜。争吵声、哭喊声、摔东西声,低下去,又高起来。我裹着薄被,听着这杂乱的交响曲,竟然睡着了。几年来,头一次睡得这么沉。
第二天,气氛诡异得像停尸房。早饭桌上,稀饭碗摆在我面前。王桂香眼皮肿着,盛粥的手有点抖。江建军闷头喝粥,头快埋进碗里。顾清瑶坐在最远的角落,半边脸肿着,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稀饭真稀,米粒都能数清楚。顾清瑶碗里起码多一把花生。】
"咳咳!"王桂香被呛住,剧烈咳嗽起来。江建军猛地放下碗,碗底磕在桌上"咚"一声。顾清瑶捏着筷子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没人说话。只有稀里呼噜喝粥的声音。
【王桂香昨晚肯定没睡好,眼袋掉到下巴了。江建军这粥喝得,跟吃断头饭似的。顾清瑶那眼神,想把我生吞了吧?】
"哐当!"顾清瑶的勺子掉进碗里。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划拉出刺耳的噪音。"不吃了!"她冲回自己房间,"砰"地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