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还记得第一次见林朔的场景。那年他十二岁，爹娘因为得罪了当地的恶霸，被人活活打死，他抱着爹娘的灵牌躲在巷子里，眼看着那恶霸的手下要冲进来抓他，是林朔突然出现。
那人提着剑，身上已经挂了彩，左肩的伤口渗着血，却依旧梗着脖子，对那些地痞说：“他爹娘是为了救被抢的姑娘才死的，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先问问我这把剑答不答应。”地痞们笑他自不量力，提着刀就冲上去，可林朔的剑快得像风，三两下就把人打倒在地。
他转身冲沈砚笑，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小家伙，别怕，我送你回家。”沈砚那时还不知道“家”是什么——爹娘没了，他早就没有家了。他抱着灵牌，跟着林朔走了一路，最后小声说：“我想跟你学剑，想成为‘云阶十一客’那样的人。”林朔蹲下来，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以后我就是你哥，‘云阶十一客’就是你的家。”
从那以后，沈砚就跟着林朔。他记得林朔教他练剑的日子，每天天不亮就把他从被窝里拽出来，在院子里练扎马步。他练得腿酸，偷偷偷懒，林朔也不骂他，只是拿着剑在他面前舞一遍，说：“小砚，练剑不是为了欺负人，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你要是连马步都扎不稳，以后怎么护着‘云阶十一客’的兄弟？”
沈砚那时候似懂非懂，却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后来他才知道，林朔小时候也跟他一样，爹娘被恶人害死，是一位老剑客救了他，教他练剑。林朔总说：“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我师父，还有‘云阶十一客’的你们。”
可现在，那个教他练剑、说要护着他的人，却永远留在了三年前的西北荒原。
沈砚走到第二块碑前，碑上刻着“苏清欢”三个字。他指尖顿了顿，酒液再次洒下，这次他倒得慢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清欢姐，你教我的医术我没忘。去年在江南，我遇到个难产的妇人，她丈夫急得快哭了，我用你教的针灸术帮她稳住了胎位，最后母子平安。她还让孩子认我做干爹，那孩子眼睛圆圆的，跟你当年给我缝的布娃娃眼睛一模一样。”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青布缝的小兔子——这是苏清欢当年给他做的，耳朵有点歪，眼睛是用黑丝线绣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带在身上。雪落在兔子身上，很快就化了，留下一小片湿痕。
“只是我总学不会你调的茶，”沈砚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委屈，“上次在蜀地买了最好的碧螺春，按你说的水温冲泡，结果还是把茶叶炒糊了，喝起来像柴火味。你要是在，肯定又要笑我笨，说我这辈子只能喝阿朔哥的烈酒，喝不了‘云阶十一客’里你泡的好茶。”
苏清欢是江南苏家的小姐，苏家世代行医，她从小就跟着祖父学医，一手针灸术出神入化，茶道也说得过去。他们相遇是在一家偏远的医馆里，那时林朔为了救一个被恶霸欺负的老人，被人用毒箭射伤，伤口红肿流脓，高烧不退。沈砚抱着林朔，在镇上找了好几家医馆，都没人敢收治——那些医馆老板都怕得罪恶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