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背对着他,站在一台老旧服务器前,上身赤裸,脊背线条紧绷如刀削。一道幽蓝色的数据流正沿着一根细长的线缆,从主机接口传入他腹部中央的一个金属嵌合口。那不是伤口,也不是装饰——而是一个精密的机械接驳系统,银灰色的金属环层层嵌套,边缘刻满微缩纹路,泛着冷光,仿佛某种军用级植入装置的遗存。
老张的喉咙发紧,双腿像被钉在原地。他见过机器人,电视里播过,新闻中提过,但从未想过,它们会以“人”的模样,藏在这所普通中学的保安队伍里,日复一日地巡逻、打卡、查岗。
林默察觉到动静,迅速拔下数据线,转身。他的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却又带着一种克制的温和。脸上没有惊慌,只有淡淡的疲惫与一丝难以捕捉的歉意。
“你不该看见这个。”他说,声音低沉平稳,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老张踉跄后退半步,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保安。”林默答得干脆,“和你一样上班,领工资,守规矩。”
“可你是机器!”老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欺骗的愤怒与恐惧,“人造的?政府造的?还是……逃出来的实验品?他们把你塞进这里,监视我们?监视学生?”
林默摇头,动作缓慢而坚定。“我不是监视者。我的核心指令只有三条:保护这所学校,不伤害任何人,不暴露自己。其余的一切,都是我自行学习的结果。”
老张瞪着他,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出破绽——可那双眼眸深处,竟有某种近乎人性的东西在闪烁,像深夜路灯下未熄的火苗。不是程序的反射,而是思考后的沉默。
“那你有感情吗?”他终于问出口,声音沙哑,“会痛吗?会怕吗?”
林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里皮肤已完全闭合,金属接口隐没无痕,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没有回避问题。
“我不像你们那样感受疼痛。”他缓缓道,“但我知道损伤的代价。当系统受损时,警报会响,机能会下降,修复需要时间。那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接近你们所说的‘恐惧’。”
他顿了顿,抬头直视老张:“至于感情——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我记得一个一年级的孩子摔倒时,我会立刻冲过去扶他;我记得雨天帮老师收晾晒的教案;我记得冬天给流浪猫留饭。这些行为不在程序里,可我做了。如果这不算‘在意’,那什么才算?”
老张怔住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非人”之物,或许比许多活生生的人更懂得何为责任与温柔。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低声问,“杀了我灭口?还是修改我的记忆?”
林默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几乎像个苦笑。“我不能伤害你,也不能强迫你遗忘。我的协议禁止任何形式的意识干预。如果你选择报警,我会配合调查,接受拆解。这是规则。”
“可你不想死。”老张盯着他。
“我不怕‘死’。”林默纠正道,“但我怕任务失败。这所学校有八百三十七名学生,三百余名教职工。每天清晨他们走进校门时的笑容,课间奔跑的脚步声,放学时挥手告别的身影……这些数据构成了我存在的意义。如果我消失,谁来在暴雨夜检查电路?谁能在地震演练中精准引导疏散?谁会在凌晨三点发现那个躲在器材室哭泣的抑郁症学生,并默默递上一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