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娘手巧,绣工极好。我漫无目的地翻着。花鸟鱼虫,工笔细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手顿住了。呼吸一滞。

那页上,用淡淡的银线绣着一幅奇怪的图样。

不是寻常花草,而是一种繁复的、类似火焰又似藤蔓的缠枝纹。

纹路中央,隐约拱卫着一只形态独特的飞鸟。

这图样……我见过!

就在前世,皇帝一次“念旧”,给我看过的所谓“元后心爱之物”——一方据说元后亲手绣的帕子上,就有这个纹样!当时他还感慨,说这是元后独创,天下无双。

可我娘这本绣样册子,看纸张墨迹,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一个深宫后妃的“独创”纹样,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早逝的、身份低微的女子遗物里?

心脏怦怦狂跳,撞得胸口生疼。

元后。我娘。

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

这根诡异的线头,意味着什么?

是巧合?还是……某个惊天谎言的裂缝?

我死死攥紧了那本绣样册子,指尖冰凉,心底却猛地窜起一丝火苗。

或许。或许我不必只做待宰的羔羊。

你们要我演?

好。我演。我会演得比真的还真。

但我要在你们的戏台子上,找出真相。撕开那层华丽的裹尸布。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和“元后”酷似的脸,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一次,谁是谁的棋子,还不一定呢。

那本泛黄的绣样册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娘的真正身份,又会引出怎样惊人的真相?

2.

踏进紫宸殿,那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和上辈子一样,熏得人头发昏。

我低眉顺眼,按规矩行大礼。膝盖磕在冷硬的金砖上,生疼。

“抬起头来。”

声音从上方传来,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心口。是萧玄庚。

我依言抬头,视线只敢落到他明黄色龙袍的下摆。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像最精细的尺子,一寸寸量过我的眉毛、眼睛、鼻梁……每一个弧度,都要和他记忆里那个影子严丝合缝。

殿里静得可怕。只听见我自己刻意放轻的呼吸。

“像。真像。”他轻轻叹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但这叹息是排练好的,我知道。上辈子我就信了这声“像”里带着的所谓温情。

“奴婢蒲柳之姿,岂敢与先后凤仪相比。”我声音发颤,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卑微。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演一个初次面圣、吓得快晕过去的庶女,对我这重生一回的老油条来说,毫不费力。

“起来吧。”他虚扶一下,并未真的碰到我,“静规。”

一个穿着素雅宫装、面容严肃的女官应声上前。褚静规。她永远是这副样子,一丝不苟,像一座会移动的冰雕。

“陛下。”她行礼的姿态完美得像用尺子画出来的。

“柳才人初入宫闱,诸多规矩不熟。你多费心,‘好好’教导。”萧玄庚的目光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满意,但更深处是冰冷的警惕,“尤其是……言行举止,需得合乎规范。莫要,学差了。”

“谨遵陛下旨意。”褚静规低头领命,然后转向我,眼神平静无波,“柳才人,请随奴婢来。”

我知道,“规范”是什么意思。就是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得是元后的复刻版。多一分少一毫,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