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词就一句：“陛下也喜欢这株绿萼么？”
褚静规像个幽灵般立在一旁，确保我的角度、姿态、甚至裙摆拂动的弧度，都符合“记载”。
我深吸一口气，进入状态。转身，微笑，眼神努力挤出纯粹的憧憬：“陛下也喜欢这株绿萼么？”
空气凝固了一瞬。
萧玄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虽然极快松开，但我捕捉到了。不满意。
哪里不对？上辈子这次，他明明点了头的。
我心跳如鼓，脸上却不敢露分毫。电光石火间，我忽然想起上次那个老宫人的话——元后闻不得浓香。梅香清冽，但若凑近……我刚刚的表演，是不是下意识带出了对“花香”的自然喜爱？而真正的元后，或许……
赌一把。
我立刻垂下眼睫，声音放得更轻软，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仿佛被花香轻微困扰的停顿：“陛下……也喜欢这株绿萼么？”
这一次，萧玄庚眼底掠过一丝满意。他微微颔首，像是终于对上了记忆中的密码。“嗯。她当日，亦是如此。”他闭上眼，完全沉浸进去。
我心底一片冰凉。他不是在看我。他是在核对一个程序。我细微的“不适”反应，反而更贴合他脑中那个被美化、也可能被扭曲的幻影。
这让我胆子大了一点。
之后的几次“再现”，我开始了我的“安全测试”。
演“元后烹茶”，我在奉茶时，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比规范多停顿了半息。他睁眼，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我的手指，但最终归于平静，只当是“影子”的紧张。
演“元后抚琴”，我在尾音处，眼神不经意地（当然是精心设计的不经意）飘向窗外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离。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什么都没说，反而喃喃：“她有时……也会走神。”
几次下来，我确定了。萧玄庚要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出错的元后。他要的是一个完美符合他内心蓝图的、可以随时唤出的影像。
他沉迷于自己构建的这场大梦，对细微的、不影响主体框架的“偏差”，反而会自行脑补成“真实”的佐证。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也是我的一线生机。
我这“宠幸”，自然扎了不少人的眼。尤其那位以娇蛮出名的李昭仪。
御花园“偶遇”，她带着几个宫人，直接拦了我的去路。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脸上。
“哟，这不是柳才人么？学先皇后学得可真像，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风骚劲儿。”她声音尖利。
我立刻缩起肩膀，眼圈泛红，像受惊的兔子，声音带着哭腔：“李昭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按规矩行事……”我故意把“规矩”两个字咬得清晰。
果然，不等李昭仪再发作，褚静规就像闻着味儿的鹰隼一样出现了。她面色沉静，行礼一丝不苟。
“李昭仪娘娘万安。”她挡在我身前，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柳才人奉旨学习先后仪范，言行皆由陛下亲自过问。若有不当之处，自有宫规处置。娘娘身份尊贵，何必与一个才人一般见识，徒惹是非？”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点明我是“皇帝的人”，又暗示李昭仪行为失当。
李昭仪脸色一阵青白，狠狠瞪了我一眼，悻悻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