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脸，素面朝天。
没有了那些华丽的妆容，反而看得更清楚。
很干净的一张脸，眼睛也干净。
看到我，她没什么表情。
没有惊慌，没有谄媚，更没有怨恨。
就像看到一块石头，一棵树。
她站起来，冲我这边，不远不近地福了福身。
算是行礼。
然后就转回去，继续蹲下，摆弄她的瓦片和泥土。
完全无视了我们。
我站了很久。
德全催我：“殿下，记完了，咱们走吧，晦气。”
我“嗯”了一声。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
她好像在那些碎瓦片围起来的小圈里，埋下了一颗什么东西。
很认真。
好像那不是冷宫的废土，而是御花园里最肥沃的土地。
回到我的小殿里。
我把清点的册子写好，交给太监送去内务府。
然后，我又坐回书桌前。
但那本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我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背影。
还有她埋下那颗东西时，专注的样子。
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弃子。
在棋盘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到底想干什么？
2
天越来越冷。
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我的小殿里，炭火烧得很旺。
德全一边给我添炭，一边念叨。
“这鬼天气，冷宫里那位，怕是难熬了。”
我翻着书，没抬头。
“她有她的命数。”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在意。
宫里有规矩。
就算是冷宫，份例也是有的。
吃穿用度，饿不死，也冻不死。
这是皇家的体面。
但我也知道，宫里还有另一套规矩。
叫“捧高踩低”。
内务府那帮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
如今得势的是惠妃和二皇子萧子岚。
容絮，就是他们踩下去的。
她的份例，能拿到一半，都算内务府的人发善心。
果然，过了几天，就出事了。
我听德全从外面打听回来的消息。
今年冷宫的冬炭，内务府那边，“忘了”送。
不是不给，就是忘了。
一句忘了，就能把人活活冻死。
谁也挑不出错。
惠妃的手段，一向这么干净。
我以为，很快就会传来容絮求饶的消息。
或者，她会病死，冻死。
这是冷宮里最常见的结局。
我甚至想，如果她托人递话出来，我或许可以……
但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自身都难保，一个透明的皇子，能帮谁？
帮她，就是得罪惠妃和二哥。
我没那么傻。
我等了三天。
冷宫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没求饶，也没病倒。
安静得，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
我有点坐不住了。
这不合常理。
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妃，能扛得住京城的冬天？
我让德全再去打听。
德全转了一圈回来，表情很古怪。
“殿下，怪事。”
“说。”
“冷宫的一个守卫，叫王五，今天拿了根簪子去当铺。”
德全压低声音。
“有人认出来，那是……荣贵妃以前戴过的。虽然不是最贵重的那种，但也是好东西。”
我皱起眉。
“她拿去换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