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德全摇头,“王五说,那位没要炭,也没要吃的。”
“那她要了什么?”
德全的表情更奇怪了。
“她……她要了几捆旧竹简。”
“竹简?”我愣住了。
“对,就是那种没人要的,记着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旧简。王五说,那位点名要的是讲农事的,还有讲草木的。”
我彻底糊涂了。
用最后一根值钱的发簪,换一堆没用的旧竹简?
她到底在想什么?
大雪天,不想着怎么取暖,怎么填饱肚子,却去看什么农事草木?
难道真像外面传的,她已经疯了?
我放下手里的书。
第一次,我对一个人的行为,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好奇。
我站起来,披上大氅。
“德全,备车。”
“殿下,去哪?”
“内书房。”
我要去查查,那些旧竹简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3
内书房里堆满了故纸堆。
我找了半天,才从角落里翻出几卷同样破旧的竹简。
《百草注》、《南荒农谈》。
都是些偏门的东西。
我展开一卷,凑在烛火下看。
上面写的,是怎么分辨各种野草,哪些能吃,哪些有毒。
还有怎么处理,才能去掉苦味。
另一卷,讲的是怎么用最简单的土石,搭建临时的灶台,还能聚拢火气。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手脚冰凉。
心里却烧起一把火。
我明白了。
她没有疯。
她比谁都清醒。
她知道求人没用。
她也知道,内务府那关,她过不去。
所以,她干脆不求了。
她在用自己的法子,活下去。
没有炭,她就自己造灶。
没有吃的,她就去挖野菜。
那座破败的冷宫,在她眼里,不是囚笼。
是一片可以开垦的荒地。
她把自己的活路,压在了那些谁都看不起的野草上。
这需要多大的胆识和冷静?
我丢下竹简,心里有个声音催着我。
我要去看看。
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我找了个巡查宫防的借口,又一次去了冷宫。
还是那个小院。
离得老远,我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火气。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草木煮沸的味道。
院子里,果然多了一个用碎砖搭起来的土灶。
很粗糙,但灶口正冒着热气。
灶边,放着几根枯枝。
容絮就坐在一个小木扎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拨弄着灶膛里的火。
她的脸被火光映得有点红。
眼神专注,嘴唇抿着。
好像在做什么顶要紧的大事。
锅里咕嘟咕嘟地响。
她揭开锅盖。
一股混着泥土味的青草香气飘了出来。
锅里是一锅绿色的糊糊。
上面还飘着几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菜叶。
她盛了一碗,拿在手里,吹了吹气。
然后,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吃得很慢,很仔细。
不像是吃猪食一样的野菜糊糊。
倒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我站在墙角,一动不动。
德全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大概觉得这景象太惨了。
曾经的贵妃,沦落到吃草。
但我心里,只有震撼。
我看到她吃完,把碗放进一个木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