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人却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侧身避开了林晚的手,身体绷紧,眼神警惕地扫过她,又扫向收银台后那个长发及腰、气质清冷的女子,最后目光投向通往里间的布帘。他的动作幅度太大,怀里的金属提盒晃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哐啷”声,似乎里面的汤水在晃动。

“我…我只是迷路了…”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声音带着颤音,“我…我得把这些吃的…送到…送到‘暖阳屋’去…孩子们…孩子们等着…”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食盒,冻得发紫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无助,“风雪太大了…路完全看不见了…我走了好久…完全走错了方向…这盒子…这盒子里的热乎气…怕是…怕是快没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透着一股绝望的疲惫。

“暖阳屋?”林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对方焦急万分的模样,心中了然。她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别担心,先生。您先坐下歇口气,喝点热的。我们老板或许能帮上忙。来,这边请。”她引导着男人走向一张靠墙的空桌。

男人犹豫着,脚步沉重地跟着林晚挪动。他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干燥洁净的木地板。他僵硬地坐在林晚拉开的椅子上,身体依旧紧绷,双臂始终死死抱着那个金属提盒,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寒漪姐,麻烦给这位先生一杯热水。”林晚对收银台方向说道。

寒漪没有抬头,只是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收银台面上轻轻一点。离男人最近的桌面上,一只干净的陶杯凭空出现,里面盛满了热气腾腾、清澈见底的开水。杯口袅袅升腾着白色的水汽。

男人被这无声无息的一幕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抱紧了怀里的食盒,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看向寒漪的眼神充满了惊惧。薇拉妮卡放下了手中的丝线,格鲁姆也停止了咀嚼,几道目光都落在这个惊慌失措的新客人身上。店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通往厨房的蓝色布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

一个青年走了出来。他穿着样式简单的米白色棉麻厨师服,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眼神平和得像无风时的深潭,没有一丝波澜。他的出现并没有带来任何压迫感,却奇异地让店内那点因陌生人闯入而产生的微妙紧绷感,如同阳光下的薄冰般悄然消融了。

他正是店主,云逍。

云逍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狼狈不堪的中年男人,掠过他紧紧护在胸前的金属提盒,最后落在他冻得青紫、写满焦急和惶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惊讶的表情,云逍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早已预料。

“风雪迷途,寒意侵骨。”云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温和而笃定,像山涧滑过青石的溪流。“菌菇三吃,最能暖身祛寒,定心凝神。”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抚慰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男人愣住了,下意识地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我…我还得赶路…孩子们…”

“食毕,自有归途。”云逍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他不再多言,转身掀开布帘,重新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