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狂喜,然后是风卷残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拿到辣条的孩子们,都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辣!好辣!”
“香!太香了!”
“这是啥啊?比过年吃的肉还好吃!”
他们一边吃,一边被辣得龇牙咧嘴,小脸通红,脑门上直冒汗。可即便这样,他们也舍不得停下来,一根吃完了,还把沾着辣油的手指头放到嘴里,嗦得干干净净。
没分到的孩子,急得快哭了,眼巴巴地看着我,口水都快拉成了丝。
我笑了笑,又回屋拿了几根出来,确保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一小截。
我们家小小的院子里,一时间,全是孩子们满足的咀嚼声,和被辣到后发出的“嘶哈”声。
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7
孩子们的欢呼,就像往平静的湖里扔下了一块石头。
涟漪,一圈圈地荡开。
很快,就有大人被惊动了。
最先找过来的,是王大娘。她是被自家孙子狗蛋拽来的。
狗蛋手里捏着半截吃剩下的辣条,另一只手死死地拽着王大娘的衣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奶,我还要!我还要那个红棍棍!姜芽姐姐给的!”
王大娘,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婆。一张嘴,能从村头说到村尾,黑的能说成白的,耗子能说成大象。她年轻时守了寡,一个人拉扯大儿子,养成了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的性子。
她一进院子,那双三角眼就先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满是怀疑和审视。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狗蛋手里的那半截辣条上。
油汪汪,红艳艳的。
“姜芽,”她开口了,声音又尖又细,像锥子一样扎人,“你给俺家狗蛋吃的这是啥玩意儿?”
我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孩子就抢着说:“王奶奶,是辣条!可好吃了!”
“辣条?”王大娘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啥是辣条?我咋没听过?这红不拉几的,看着就不是啥正经东西!”
她一把从狗蛋手里夺过那半截辣条,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呛人的辣味让她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嫌恶地把辣条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呸!一股子怪味!姜芽,你安的什么心?拿这种不清不白的东西给孩子们吃,要是吃坏了肚子,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院子里其他的孩子都被吓得往后退。
我娘李秀芬听到动静,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脸惊慌地解释:“他王家婶子,你误会了,这是芽儿用麸皮做的,能吃,能吃的……”
“麸皮?”王大娘的嗓门更大了,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好啊!我说呢!拿喂猪的东西给娃子们吃!你安的什么心?你个黑了心肝的!”
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我看你就是掉了一次河,被水鬼迷了心窍!一天到晚不学好,净搞这些歪门邪道!我们红旗坡,啥时候有过这种吃食?你这是想干啥?啊?”
周围,已经有闻声而来的邻居在探头探脑了。
我看着王大娘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我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