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我准时来到地铁口。卖香女人已经在等我了。
“体验如何?”她问,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描述了对那个男人的“嗅觉透视”。她点点头:“‘开窍’的副作用。你能闻到一个人本质的气味。”
“这到底是什么?”我指着她摊上的瓶子。
“记忆。”她收起绒布,“人们来买香味,其实买的是记忆。美好的,痛苦的,想记住的,想忘记的。”
“那你收走的‘恶心气味’呢?”
“原料。”她眨眨眼,“最肮脏的气味,经过提炼,能制成最纯粹的香。就像最毒的蛇能提取最有效的血清。”
她递给我一个新瓶子:“‘续费’,能再维持二十四小时。这次代价是——你童年最快乐记忆的气味。”
第三章:香气的深渊
我犹豫了。童年最快乐的记忆,是六岁那年和父亲放风筝。那天的阳光、青草、父亲手心的温度……
但气味世界的诱惑太大了。我咬咬牙,接过瓶子。
这次,我开始主动“使用”这种能力。
我能闻出哪个顾客真的会买,哪个只是闲逛。能闻出同事谁在背后说我坏话,谁暗恋我。甚至能闻出上司收受贿赂的痕迹——他身上的奢侈品香水味,底下藏着某个开发商送的现金的油墨味。
我成了销售冠军,破格升为副店长。但我也开始失眠,因为闭上眼睛,各种气味信息仍在轰炸我的大脑。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能通过气味影响他人。
一次客户纠纷,我悄悄用了卖香女人给我的“顺从”(代价是我大学初恋的记忆),那个暴躁的客人立刻变得温顺如羊。
我沉迷于这种力量。用“魅力”(代价是母亲做的年夜饭的香味)追求心仪的女孩,用“威慑”(代价是第一次领工资的喜悦)压制竞争对手。
代价越来越大,从记忆的气味,到记忆本身。我忘了初恋的模样,忘了母亲拿手菜的味道,但换来了更多的香,更强的能力。
卖香女人每次出现都更憔悴一分,身上的檀木烧焦味更浓。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香炼香,终反噬。”
第四章:香狱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
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李强举报我挪用公款。证据确凿,我百口莫辩。绝望中,我用了最危险的一瓶香——“逆转”。
这瓶香的代价是:我余生的嗅觉。
香气弥漫的瞬间,李强突然冲进经理办公室坦白自己栽赃。危机解除,但我感到鼻子一凉,随后世界再次陷入寂静。
我又闻不到了。
更糟的是,由于长期依赖气味能力,我失去了正常的人际判断。像个突然失明的盲人,在社会丛林中寸步难行。
我去找卖香女人,但她常待的地铁口空空如也。连续等了七天,第八天晚上,一个拾荒老人告诉我:“别等了,那闺女住院了。”
在医院充满消毒水味(我凭记忆知道)的病房里,我见到了她。她瘦得脱形,身上插满管子,但那双黑蓝色的眼睛依然明亮。
“你来了。”她声音微弱,“我时间不多了。”
“你到底是谁?这些香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