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后一个制香师。”她咳嗽着,“这些香不是魔法,是提取记忆炼制的情感催化剂。每制一瓶香,就要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她指着床头柜上一本古旧的笔记本:“拿去吧,这是《香谱》。但记住,香炼香,终反噬。最好的香师,最后都死在自己调制的香气里。”
我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香之道,非惑人鼻,乃通人心。然人心如渊,窥之者堕。”
第五章:余香
卖香女人三天后去世了。医生说死因是多重器官衰竭,但我知道,她是被自己调制的香吸干了生命。
我辞去工作,用所有积蓄开了家小小的调香工作室。不是卖香,而是帮人用香气治疗心理创伤——战后老兵的恐惧症、失恋者的抑郁、童年阴影的焦虑。
我依然闻不到,但凭着《香谱》和对气味的记忆,我能调制出有效的香。每一次成功治疗,我都会在笔记本上记下配方和效果。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嗅觉在慢慢恢复。不是通过鼻子,而是通过指尖——当我调制香水的时候,能通过指尖的触感“感受”到气味的变化。檀木的温润、麝香的野性、茉莉的清新……像盲人读盲文,我在用另一种方式阅读气味的世界。
一天黄昏,我正准备关店,一个年轻女孩走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类似檀木烧焦的气味。
“请问,”她怯生生地问,“这里有能让人忘记的香吗?”
我看着她,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雨夜的地铁口。
“有。”我说,取出一个贴着“忘川”标签的瓶子,“但你要想清楚,忘记的代价。”
女孩坚定地点点头。
当她离开后,我站在窗前,看着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虽然还是闻不到,但我知道,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与香气有关的故事——爱的香气,恨的香气,遗忘的香气,铭记的香气。
而我,成了这些香气的看守人。
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木烧焦般的气味,萦绕在雨后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第六章:指间的风声
工作室开张第三个月,迎来了第一位真正的“病人”。
不是顾客,是“病人”。这是陈默在自己心里划分的界限。来买香水掩盖体味的,是顾客;来寻求香气以安抚惊惶灵魂的,是病人。
这位病人是社区派出所的老民警,姓刘。刘警官不是自己来的,是被他女儿半搀半拉拖进来的。老人头发花白,手指关节粗大,但眼神却像受惊的兔子,任何一点突兀的声响都能让他浑身一颤。他身上有股陈默即使闻不到也能“感觉”到的气味——硝烟、铁锈和一种冰冷的恐惧,凝成一块坚冰,沉甸甸地压在他周围。
“我爸……退伍很多年了。”刘警官的女儿声音哽咽,“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晚上老是惊醒,说听到炮声,闻到……血腥味。”
陈默请老人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没有急于去翻那本厚重的《香谱》,而是坐到了老人对面,静静地观察。他看见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看见他额角细微的抽动,看见他即使在这间狭小温暖的室内,肩膀也依然紧绷着,仿佛随时要应对来自背后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