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墨痕》
第一章 雨打芭蕉
江南的梅雨季，雨总是来得缠绵。青石板路被浸润得发亮，倒映着两侧白墙黑瓦的轮廓，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刑警队长林峰踩着积水走进“墨韵轩”时，檐角的雨珠正顺着青瓦滚落，砸在他的警帽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林队。”辖区派出所的年轻警员小陈迎上来，脸色凝重，“死者是沈墨卿，墨韵轩的主人，著名的古字画修复师。发现尸体的是他的徒弟周砚秋，早上来开门时，门从里面反锁，撞开后就看到……”
林峰点点头，戴上手套，推开那扇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墨香、霉味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工作室不大，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案台，上面铺着半幅未完成的《寒江独钓图》，宣纸边缘已经被染成暗红。沈墨卿趴在案台边，右手握着一支狼毫笔，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深黑——法医初步检测，那墨汁里掺了乌头碱，一种烈性毒药。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法医蹲在尸体旁，指了指沈墨卿的右手，“手指上有几处细微的划痕，像是被利器划的，但不深，不足以致命。真正的死因是乌头碱中毒，毒应该是通过笔尖进入体内的，他的嘴唇和指甲缝里都有残留的墨渍和毒素。”
林峰的目光落在那幅《寒江独钓图》上。画是清代仿品，笔触还算流畅，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对古画不算精通，但也知道《寒江独钓图》的经典构图：一叶扁舟，老翁披蓑戴笠，鱼竿斜指江面，意境孤绝。可眼前这幅画里，老翁的鱼竿却几乎是垂直的，竿尖直指墙角的一个暗格。
“那个暗格查过了吗？”林峰问。
小陈摇头：“还没，我们怕破坏现场。”
林峰走过去，轻轻拉开暗格。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本牛皮封面的日记，边角已经磨损。他小心地把日记取出来，翻开第一页，是沈墨卿的字迹，笔锋清瘦，带着文人特有的娟秀。
“先把日记带回队里化验指纹，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碰过。”林峰把日记递给小陈，又转向案台，“监控呢？”
“查了，”负责技术的警员插话，“墨韵轩门口和工作室里都装了监控，但昨晚十点十五分开始，信号就被干扰了，直到凌晨五点才恢复。干扰源应该就在附近，因为只有墨韵轩的监控断了，隔壁几家店都正常。”
“干扰时段正好覆盖死亡时间。”林峰皱眉，“有没有拍到干扰前的画面？”
“有一段。十点十分左右，沈墨卿还在案台前作画，工作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十点十五分，画面突然开始闪烁，最后变成雪花屏。不过在雪花屏出现前几秒，镜头边缘晃过一个影子，穿的是……青色长衫，那种很传统的款式，戴了顶帽子，看不清脸。”
青色长衫？林峰心里咯噔一下。这年头，除了搞传统文化研究的，很少有人会穿这种衣服。他再次看向那幅画，忽然注意到画中老翁的蓑衣上，有一处用极淡的墨点了几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拿出手机，对着那处拍了张照片，又对比了一下记忆中《寒江独钓图》的原作，确定那是沈墨卿自己加的——像是某种标记。
